今曰一抒胸臆,看样子陛下是听进去了,他所揭发的那些事情,皇帝只要使人一查必能掌握证权,如此歼臣得惩,他也可以由此进入皇帝的法眼,岂不两全齐美。
想到开心处,燕钦融直欲仰天长笑,恰在此时,却听“轰隆”一声巨响,两扇院门被硬生生撞开,砰地一声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然后再次张开。
燕钦融骇然望去,就见一双碗口大的马蹄自半空中直踏下来,“砰”地一声砸在青砖地面上,铁蹄溅起一片青砖沫,然后一匹雄俊的战马昂然而入。
马上端坐一名全身甲胃、威风凛凛的骑士,甲胄闪烁着钢铁的光芒,尽显厚重质感。人与马都充满了力量的感觉,即便只是肋下一口佩剑,也是杀气隐隐。
燕钦融大惊失色,惊声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怎么竟敢闯入馆驿?”
那骑士全身披甲,提马闯入院中,战马慢慢踱到他的身边,高大的骏马,全身披甲的骑士,皮质护项上沿连嘴巴鼻子也一并遮住,只露出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产生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
他冷冷地看了燕钦融一眼,问道:“你就是许州参军燕钦融?”
燕钦融此时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目中不禁漾起一抹恐惧与悲哀,可他随即挺起胸膛,大声道:“正是许某!”
那骑士懒得与他废话,把手用力一挥,喝道:“带走!”
只听铿锵声响,门外又闯进两个披甲人,身材高大,魁梧健壮,两人好似老鹰抓小鸡一般,提起燕钦融向外就走,外边还有七八名甲士,俱都骑着高大雄骏的健马,他们把燕钦融用铁链一锁,用长索拴在马股后面便呼啸而去。
燕钦融如何跟得上快马的速度,他只跟着奔跑了几步便一跤跌倒在地,那些骑士不管不顾,挥鞭如雨,马驰如飞,燕钦融被长索拖拉着,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被他们拖着沿长街向宫城方面奔去。
等他们离开后,负责馆驿的一个绿袍小官儿才领着几个小吏杂役鬼鬼祟祟地钻出来,探头探脑地向远处观望,一脸的苦色。
一个小吏壮起胆子道:“驿丞,这姓燕的是奉圣谕入住的,如今叫人抓走了,咱们可如何是好?”
驿丞狠狠啐了他一口唾沫,骂道:“你他娘的问我,我问谁去?你不见那来抓人的是禁军么,你不见他们是奉了宗相公的手谕么?我敢挡着?”
那小史苦着脸道:“小的自然知道,可……万一皇帝那儿查问起来,人是从咱们这儿抓走的,咱们不声不响也不是法子啊。宰相咱们得罪不起,皇帝咱们一样得罪不起啊。”
那驿丞原地转了几圈儿,重重踱了一脚,道:“神仙打架,咱们这些小鬼儿能有什么办法?我如实禀报通事舍人去,叫这些大人物们头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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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骗走韦后,随手翻开一份奏章,却哪里还看得进去,脑子里反复回想的都是燕钦融弹劾皇后蓄养面首、秽乱宫廷的事情。
“会是真的吗?我的身子早就坏了,娘子一直独守空床,如今正值虎狼之年,难道她……,不可能,不可能,她出身高门大姓、自幼家教严肃、品姓端庄,她如今可是当朝国母啊……”
李显心中好不纠结,有心不信,却难敌心魔。有心去查,可仔细一想,朝中上下、宫里内外,他竟没有一个心腹可用,所有他信得过的、委以重任的、或者调至身边行走的人,与韦后的关系都比他更密切。
这时,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陛下,通事舍人刘天沐求见。”
“哦?宣他进来。”
李显一听是通事舍人,急忙传见。
通事舍人只有两个职责,一个是传达令旨内外启奏,再一个就是管理外交。是以李显对他的到来很是重视。
通事舍人刘天沐屁颠屁颠地进了大殿,把事由经过对李显一说,李显大为忿怒,厉声喝问:“那燕钦融如今怎样?”
刘天沐苦着脸道:“微臣入宫时,只见一道血痕殷然,一直拖到宫门外,到宫门处时,就见那燕钦融倒毙在地,因为一路拖曳,已是骨肉糜烂,不诚仁形!”
李显大怒,拍案喝道:“宗楚客好狗胆,竟敢如此欺君罔上!”
李显只气得头晕眼花,不得不用双手扶住御案,有心使人去拿宗楚客,可转念一想,此事宗楚客如何得知?又怎知燕钦融身在馆驿?幕后指使分明是韦氏。
一想到韦氏,李显满腔的怒气和勇气都烟消云散了,他颓然坐下,无力地挥了挥手,刘舍人急忙欠身退下。
李显痛苦地低声自语道:“娘子!娘子啊……”这时对燕钦融的话,他已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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