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训这次突然安稳,实在让人过于不放心了。
卢皎月忍了半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陛下现在人在何处”
她问的是送郑淳回来的那几个亲卫。
后者不太确定地回,“应当还在城中”
顿了下,又解释“陛下说皇后殿下思兄心切,让咱们先把郑郎君送过来,他收拾一下、随后就过来。这会儿还没到,约莫是被城里的什么事绊住了。”
卢皎月听了这说法,居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周行训果然是想先跑。
但大概是被什么事拦住了,这才没跑成。
卢皎月略略担心了一下城中情况,但很快就放下心来,既然都有人来知会后勤拔营,那就说明,就算有问题也已经解决了。
还让人把郑淳提前送过来啊
他人还怪好的嘞。
念及这一点,卢皎月为自己先前的妄自揣测良心痛了一秒。
但转念又一想,她也没猜错啊,周行训就是想先跑。
很好,良心又不痛了。
因为路上这一点点波折,卢皎月被带着在马府暂时安顿下来之后,也默认了周行训在忙,没再多问。
周行训也确实挺忙的。
不过忙的事和卢皎月想的不一样,他忙着砸东西。
房门一关,屋里噼里啪啦地响。
外面的亲卫眼观鼻鼻观心。
“啪”
这声音脆一点,像是瓷器。
“砰”
把桌子掀了不对,这动静更沉,好像是床。
“咔嚓”
这下子终于有人露出点担心的表情,那祖宗该不会把梁给拆了吧
几人侧耳认真听了会儿动静,确定断的多半是什么木质家具,不由都松了口气,接着听里头叮里咣啷。
曹和忠找过来的时候,就撞见这动静。
他愣了一下,不由问“这是怎么了谁惹着这祖宗了”
守着的亲卫纷纷摇头。
谁知道啊回来就这样了。
倒是有人问“曹将军是有什么事吗”
那人说着,用眼神往里示意了一下,意思很明白没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最好不要在这时候触人霉头。
曹和忠又不傻,赶这当口往上撞。
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他忙不迭地摇头,“也没什么大事,就问问他这马府的女眷怎么安置。也不急在这一会儿,等他砸完了,找个人跟我说一声就行。”
在得到亲卫点头应允之后,他就很自然地颔了下首,转身走了。
这过度流畅的过程只把跟过来的耿存看得一愣一愣的。
隔了好一会儿,见曹和忠真的就一副“把那事先放在一边”的态度,耿存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那边没事吗真的不用管管”
曹和忠被问得疑惑“他能有什么事”
那不正砸着东西吗
他琢磨了一下对方后两个字,面露恍然。
不由安慰着,“没事,不用管。他用不着人劝,等砸完了就好了。你可别这会儿往上凑,不小心挨上一下子,就他那手劲,得给人砸出个好歹来。”
耿存简直满肚子疑虑。
但看曹和忠这不以为意的态度,也只能生生咽下去,闷声应了句“是”。
曹和忠瞧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没信。
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等见多了就知道了。
这才哪到哪啊。
当年陈邃醉酒误事,被人一夜之间连下三城,过了堰南关,之后再往魏州就是一马平川。魏州那是哪儿啊那是大家伙儿的老家是周行训的大本营本来的大好局势,一下子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了。
周行训都快被气死了。
但他还能怎么办
砸完了不照样得一抹脸,捏着鼻子给陈邃擦屁股去有脾气就得发出来,憋在心里能憋出病来。
就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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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这次是谁惹了这祖宗
不过周行训从今天一大早起来就不正常,那半发疯的状态干出点什么来似乎都挺正常的。砸点东西而已,又不是从城头上跳下去,没必要深究。
这么想着,曹和忠忍不住露出点儿肉疼的表情,“早知道他要砸,我就提前把马公纬房里的东西收一收了,换点儿破瓷陶罐上去,随便他怎么祸祸”
耿存“”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是哪儿不对劲。
他哽了一下,也只能提议,“属下听闻皇后殿下也过来了。这毕竟是后宅之事,既然陛下无暇拨冗,将军不若去请示一下殿下”
曹和忠愣了一下,觉得这人说得对啊
毕竟是女眷的事,他干嘛想不开非去找周行训直接去找皇后啊
他忍不住拍了拍人的肩膀,赞赏“不愧你小子,果然脑子很活啊。”
耿存“”
虽然是被夸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
卢皎月被曹和忠询问“安置女眷”这事的时候,还有点儿不明所以,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所谓“女眷”是马公纬的妻妾和女儿。
现在马公纬输了。
战败身死。
所以她们是周行训的了。
卢皎月没有去问为什么后宅之中只剩“女眷”。
草原的雄狮占据了另一个族群后会做什么这本身就是一个不需要思考的问题。战争的残酷突然从另一个侧面掀开一角,它某种意义上甚至比刀枪交接的战场更为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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