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最近听说了,襄国内部权争也很激烈,这位之前一直掌握重权的女相在这个时候来帝歌述职,保不准在国内地位已经十分危险,这是打算在帝歌浑水摸鱼,重整旗鼓,好由外及内,再战襄国?
她打得好算盘,可他轩辕镜现在可没心思给他人做嫁衣!
“桑家已败,何来机会?”他因此也没什么好脸色,重重地道,“再说就算有好机会,和女相也没什么关系吧?”
绯罗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恶劣的态度,依旧笑得婉转从容。
“镜老此言差矣。”她笑道,“桑家数百年簪缨豪族,经营数十代,怎么会一朝便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今日宫内精英尽丧,但散布于大荒的桑家分支子弟何止数千?分支中的护卫子弟算起来又何止上万?这股力量最后将落于谁手?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如今桑侗正处于内外交困时机,如若镜老在此时伸出援手,将来获得的何止一个桑家?”
轩辕镜眉毛一动,绯罗的话也算击中他心中一部分算盘,只是还有些犹豫不决。
他的目光越过静庭,看向对面女王内苑,翠姐拥雪和静筠都起床了,正在外面忙碌。他的目光往那个方向落了落,又转了回来。
“当然,现今桑家受到重创,下一步宫胤必然不会放过斩草除根,这个时候对桑家的支持,只怕轩辕家一家还未必能撑得下。”绯罗眼波流动,“小女子对老牌世家倾慕已久,惜乎一直没有机会和诸位同行,小女子也算薄有能力,未必对两位没有任何帮助。镜老,岂不闻多一个朋友,总胜于多一个敌人?又或还有一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轩辕镜默然,看着雨势渐渐收去,天边一抹模糊白虹,未见华彩。
大荒的朝局和将来,也如这虹一般,因这新女王的出现,显出几分不在其位的妖异。
“你看,这天边虹。”他忽然道,“史书有云,白虹贯日,血漫玉阶。如今可不应了?”
“是啊,”绯罗和他并肩而立,抬头看那虹默然伸展于天际,“可得看清楚了呢。否则下一次贯日,血漫过你我府中阶梯,可不是什么好事。”
“老夫府中揽碧亭,居高处,倚华阑,是帝歌最高建筑之一,是个看景的好地方。”轩辕镜似在谈天。
“闻名已久,恨未见识。”绯罗满脸倾慕。
“这是老夫失礼,有机会还请女相赏光。”轩辕镜笑意诚恳,“或者,揽碧亭上看白虹,另有一番风景。”
“正中所愿,不胜向往。”
简短的对话之后,两人不再多言,各自转身。
一旁的大臣们,甚至无人发觉,只在这不经意的一霎,一个足可影响未来大荒政局的联盟,已经悄然形成。
天亮了,又黑了。
景横波从榻上醒来的时候,看着外面黑洞洞的天色,表情充满茫然。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也想不起这是哪天晚上还是凌晨。
回来后洗个澡换个衣服,她毫无心思的一场好睡,连梦也没做。
发了一阵呆,她听见门外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来回走路,步伐急迫。时不时走到她殿前廊下,很近的地方。景横波等着敲门声起,却始终没动静。
她若有所悟,起身换衣,拉动了召唤铃。
几乎立刻门就开了,露出门口护卫微带焦急的脸,景横波认出这是宫胤的一个贴身护卫,叫三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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