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污脏,也不记得亢龙军还算是同袍。
当他拿下那批伏击的人的首领,出示身份,却并没有获得这些人的忠诚之后,他毫不犹豫下令,杀。
阻我救她者,死。
为了节省时间,他亲自上阵,沉铁的枯草和他的袍角,在硝烟中飞扬。
从尸首堆中走过,这些原本都是他的属下,他的军队。
到死,也许有些人都不明白,自己如何会死在异国,死在同袍手中。
上位者有无可奈何的悲哀,小人物有不能自主的悲哀。
士兵捧上衣裳,要帮他换了染血的衣袍,虽然黑衣看不出鲜血,但那气味污脏,不是他能受得了的。
他摆手拒绝,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黑色,宽袍大袖,领口敞开得很低,腰却束得紧,实在不是他的风格,倒很像另一个人的穿衣风格。
想到另一个人,就看见了那个人。头顶一道黑影掠过,带着自己的属下,在他这边忙着从战场上抽身的时刻,越过他远远去了。
宫胤看着耶律祁背影,他也不轮椅了,也不一袭青衣穆先生了,如果远远单看一个影子,他觉得说不定现在自己看起来和耶律祁很像。
这叫什么?报复?
越过耶律祁肩头,他看见远方彤云一层层涌动,天快黑了。
横波,你怎样了?
死守已经进入了第三天。
从王城城门到宫门广场,从宫门广场到宫门,从前殿宫门到内宫宫门,他人一步步紧逼,而她一改一开始狂霸之风,一步步退让,直到在靖元殿前宫墙停住,陷入胶着。
宫中砖瓦木料火油和食物都丰富,能够支撑短时间的使用,但毕竟有上万人,到第三天上午,大家就几乎没什么粮食了。
景横波这三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也没合眼,一直在殿顶,累极了就坐在那些衣物上,遥望远方,甚至不看眼皮底下那一步步逼近。
高处的风,能将一切异样气味带入鼻端。
她嗅见了大批量火油和火石的气味。
而脚下群殿,大多木石结构。
天色幽冥,压下危城。
宫胤,你还不来!
天色幽冥,他在狂奔。
只差百里路程,便到王城。
斥候打探的消息却让他心凉。王城城门紧闭,铁甲森严。沉铁并没有因为全力在城内逼迫景横波,就放弃了对城门的把守。
相反,他现在面对的城门,比当初景横波还难开。因为这回还多了一部分,对龙骑十分了解的亢龙军。
骑兵野战是好手,攻城战却因为轻骑突进,无法携带重型武器,本身就不大有利。如果敌人闭城不出,拖延时间,短时间谁也没办法。
他最怕的就是时间。
风卷旗帜猎猎,他在旗下仰望城头,铁甲和守城士兵眼眸同光寒。
无法将骑兵全部带入城了。
他能做的,就是将骑兵留在城门前,全力牵制住城门军队,令城内沉铁和亢龙联合军队,不得不放弃对景横波的压迫,回头救城门。
黄昏的时候,来不及休整,他已经指挥军队,对城头展开了第一轮的进攻。
没有重型武器,玉照龙骑却有世上最为有力急速的随身劲弩,身上轻甲,以雪铁制成,可谓世上最轻最韧,一点也不妨碍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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