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老爷子寿宴。
在此期间,肖彻又毒发过两回。
姜旭只是在一旁看着,没再提什么偏方,也没贸然激进地引导肖彻去怀疑老爷子。
今年是老爷子五十九岁寿宴,办得不算大,但客人还是很多,傅家两兄弟也来。
姜旭记忆中的这一天,妙娘陪着小安子来肖府送菜,刚好被傅经纬给撞上,之后姜云衢和傅经纬的诸多牵扯,便是从这儿开始的。
今日姜旭特地告了假,以客人的身份来参加寿宴。
一大早,前院就很热闹。
傅经纬听说后厨有一批榛鸡,那可是被称为“天上龙肉”的好东西,嚷嚷着要去看,又顺便喊一旁的傅经纶,“你去不去?”
傅经纶自进来到现在都没说过几句话,闻言,应道:“兄长若要去,我陪着便是。”
傅经纬满意了,一回头,正对上姜旭打量的眼神。
“干嘛呢你?”傅经纬认识姜旭,知道他是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
但傅家向来与肖府是面和心不和,他便也顺带着不喜欢姜旭。
姜旭笑笑,“我知道榛鸡在哪,带你们去。”
“那还磨叽什么?走吧!”傅经纬摇着折扇,大步朝着后厨方向而去。
姜旭特地放慢了脚步,与傅经纶并行。
“傅二公子学富五车,怎么不入仕一展风采?”
傅经纶看他一眼,沉默着没作答。
姜旭的目光落在他脖子里的小金锁上,“这把锁,能取下来我看看么?”
傅经纶闻言,不觉抬手摸了摸,随后摇头,“抱歉,不能。”
“听说慧远大师当年曾嘱咐过,这锁得戴到二公子二十四岁那年,这么一算,倒还有几年。”
傅经纶收回手,见前头傅经纬已经走远,他当即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姜旭始终保持着一副自来熟的热情,“二公子也喜欢看榛鸡?”
傅经纶顿了一顿,回:“兄长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无。”
姜旭笑道:“以前老听人说你们成天舞文弄墨的人性子怪异,今儿总算是长见识了。”
前面傅经纬回过头来催促,“哎,带路的,你磨磨蹭蹭干嘛呢?麻溜地上前来,再磨叽,榛鸡就下锅了!”
“好嘞,哥。”
“谁是你哥,少跟本世子来那一套。”傅经纬一路骂骂咧咧,终于到了后厨。
榛鸡关在笼子里,还没开始宰杀,傅经纬猫着腰在那儿看。
傅经纶就站在一旁的廊下等。
姜旭没过去,也陪傅经纶站着。
傅经纬看完榛鸡回来,见这二人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廊下。
“那什么,姜旭?你跟肖彻那厮很熟?”
“认识,世子爷有事儿?”姜旭道。
“没有,就是单纯看他不爽很久了。”那死阉奴,手握重权嚣张得很啊,听闻前一段儿户部主事直接被他手底下的人弄死在东厂大牢里。
“是吗?”姜旭鼓励他,“那你去打他呀!”
傅经纬一噎。
他要是打得过,早打了,能忍到现在?
皇帝舅舅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容许一群太监在朝中作威作福。
……
开宴时,姜旭就坐在傅家两兄弟旁边,离着肖彻有些远。
但他这个位置,能十分清楚地看到主位上老爷子的一举一动。
老爷子入席后,有两次看向了傅经纶这边,只不过停留的时间很短,没人能注意到。
姜旭端着酒杯,笑看向一旁的傅经纶,“傅二公子这把小金锁可是个稀罕玩意儿,从入府到现在,不知多少人往你身上盯。”
傅经纬不喜欢这把锁,他觉得当年批命的人简直有病,一把破锁而已,还真能把人命给拴住?哪有那么玄乎的事儿,不过是江湖神棍为了骗人钱财惯用的伎俩而已。
要命的是,他爹竟然信了!
“待会儿回去就扔了!”皱着眉,傅经纬道:“每次一出来都招蜂引蝶的,谁他娘的二十岁还戴这破玩意儿?”
“父亲说了,必须戴满二十四岁。”傅经纶伸手攥着小金锁,在这件事上十分固执。
“不戴能怎么着啊?”傅经纬冷哼,“你还能马上没命不成?”
“父亲说了,必须戴满二十四岁。”傅经纶仍旧重复着上一句话。
傅经纬险些让他给气出内伤来,“哎呀行了行了,戴就戴吧,跟谁要同你抢似的,贴钱给我戴我都不乐意戴。”
傅经纶松开小金锁,又继续低头用席。
姜旭喝着酒,眼风一扫那把小金锁,不由得叹口气。
原本他还打这把锁的主意,想寻个机会调包拿到手,看这情形,傅经纶看管得太过严密,而傅经纶本人又是个武功高强的,若无高人襄助,他成功拿到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恍神间,有客人纷纷站起来给老爷子敬酒,敬完老爷子又开始敬肖彻。
肖彻已经喝了好几倍,见他还要举杯,姜旭突然出声道:“诸位,厂公身中奇毒不宜饮酒,不如,这一杯在下替了吧?”
闻言,众人的目光纷纷朝他看来。
“呵!”傅经纬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看不出来啊,姜副使酒量如此好?这么着吧,你要替,我们就得一人给你敬一杯,你要能喝,厂公那头就免了,你要不能喝,趁早认怂,免得待会儿丢人现眼。”
姜旭笑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明白义子为什么突然跑来寿宴上出风头,冯公公快被他给急死,连忙赔罪,“厂公,旭哥儿就是瞎胡闹,您别往心里去,老奴这就带他走。”
肖彻抬手,示意不用,幽邃的目光看向那边。
姜旭已经连续三杯下肚。
被傅经纬一起哄,其他客人来了兴致,一个接一个站起身给姜旭灌酒。
姜旭暗骂了一句这群王八蛋,又拎起酒壶倒酒,继续喝。
一轮酒敬下来,差不多喝了二十杯左右,得亏酒杯小,再加上他前世在军营里练过,否则还真要在人前出尽洋相了。
最后一杯喝完,姜旭将酒杯一扔,坐了回去,面上醉意熏然。
“姜副使好酒量啊!”没把人彻底灌醉,客人们尚未尽兴,但规矩说好的就是一轮。
傅经纬撇撇嘴,“不自量力,你给他挡酒,也不见得人家会领情。”
姜旭撑着额头,只笑了笑,“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傅经纬还想再说,被傅经纶一挡,“出门前父亲曾叮嘱过,兄长切勿多言。”
一听傅经纶又拿亲爹来压他,傅经纬不甘心地哼了声,“喝吧喝吧,喝不死你!”
……
散席后,客人们在管事的安排下三三两两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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