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公子在皱眉沉思,无论小义或是婴宁都不敢出声,以免干扰到他的思路。
良久,陈剑臣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已有定断,缓缓道:“以凶手行径,定然是些泼皮无赖之徒,可以此为线索搜寻,先从卞家附近找起。”
卞家小姐胭脂有美貌,觊觎者不少,从这方面入手,倒可大大缩小了侦查的范围。至于如何侦查,当然是让小义带着那狗出去,沿街搜寻。那凶手虽然犯下命案,但听闻官府抓了其他人顶罪,其肯定有所松懈,不会潜逃。
一只鼠妖,带着一条看家狗出去办案,端是匪夷所思的一件新鲜事。
小义仔细听着公子的嘱咐,连连点头,随后一拱爪子,兴冲冲出去了。
……帘外雨潺潺,心意自阑珊,举首看去,那点点滴滴的雨水不是从天上掉落的,反而如同从心间,从双瞳流淌而出。
胭脂懒懒的惓伏在梳妆台上,根本没有丝毫梳妆的意思,脑海里反反复复地涌现出那些悔恨之事,犹如心坎中潜伏着一条毒蛇,每每探头出来,噬咬着自己的心肺,泪水忍不住又泉涌而出,要与外面的雨水一争长短。
看上去,形容娇怯,楚楚可怜。
——自父亲被杀,母亲大受打击,当场昏厥,一病不起。整个家中,便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彻底的被毁了。
被毁的原因很简单,就因为自己有眼无珠,引狼入室的缘故。
“我好恨呀……”
一个声音在无声地呐喊着,却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和萧寒枫结识相处的那些时光,萧寒枫举止得体,其人温顺……或真如那天那个公子所说的,此案有疑窦……只是对方持信物而来,除了萧寒枫还会有谁?
念头纷沓,搅合在一起,形成一张乱糟糟的网,不管怎么整理,都整理不出个头绪来。
“汪汪汪!”
庭院里狗叫声大作。
胭脂惊起,走过来窗户往外看,就见到自家那“旺丁”正蹲坐在院子的墙檐下,不住地张嘴呼叫。
这叫声有些古怪,不是狂吠,不是惊叫,很平和的样子,倒像在和谁交谈。
顺着方向一看,胭脂不禁吃惊地用手捂住了小嘴。她所见到的,竟是有一只皮毛灰白的老鼠正人立地站在旺丁面前,两只小爪子指指点点的,好像人在指手画脚一般。
它每一次指点,都能换来旺丁的叫声应和。
这是怎么回事?
胭脂只认为是自己没有吃饭,眼花了,乃至出现了幻觉,赶紧用手指揉揉眼睛,再睁开来看,却见到更令人震撼的一幕——就见到自家的旺丁很乖顺地趴在地上,那老鼠轻轻一跃,跳上狗背,随即旺丁撒开四腿,从狗洞里钻出去,一转眼就跑得没影了。而本来绑住它的那根绳子,不知道何时已被咬断,剩得半截犹系在木桩上。
“这,这是……”
胭脂心神大震,本就脆弱的身子骨再也承受不住,倒地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啦?”
丫鬟恰好进门,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把胭脂扶持到床上,掐人中。过不多久,胭脂悠悠醒来,念念道:“我是不是死了……”
丫鬟道:“小姐又在说胡话了,你刚才晕倒了,定然是不思饮食饿坏了,赶紧来吃一碗粥吧。”
胭脂霍然而起:“小环,刚才你有没有看见一只老鼠?”
小环摇摇头,随即又想:原来小姐是被一只老鼠吓晕的……唉,老爷被害,主母病倒,现在小姐又这样茶饭不思,担惊受怕的,该如何是好?
……“陈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以视察和安抚的名义,顾学政今天来到明华书院,转了一圈后,便命人到学舍中叫陈剑臣去说话。
书院小楼,院长、学监等人都已离去,只剩得顾学政一个,要和陈剑臣单独谈话:
“留仙,你实在不该搅合进来的。”
顾学政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和萧寒枫有私谊,可事不寻常,已不是你所能插手得进来的了。”
在他眼中,陈剑臣就是一个普通生员,心中有热血,手上却无权势,注定不能成事。只是出于某一方面的考虑,他还是亲自出面,请许知府延后五天时间,把案子暂时压在手里,没有上报朝廷。
因为他想通过这件事,好好敲打陈剑臣一番,让其知道现实残酷,意气用事,无济于事。
——受横渠先生说动,同意联名推荐陈剑臣进国子监,顾学政便等于是陈剑臣的介绍人,而陈剑臣便是他的门生了,关系非同一般,自然要着力培养,免得他还像个愣头青一般,行事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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