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前推一个时辰。
成都府衙中,馨香袅袅。
桌子上,檀香味散发着让人心平气和的香味。
古朴的房间里,装饰很简单。除了墙上挂着的几幅画作,便是满书架的书籍。在府衙内室的正中央,挂着一块匾额,上面用楷书写着四个字:难得糊涂。
许久不见的张文山,依旧是穿着那身朴素的长衫。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已经看过了好几遍的密旨。
半年未见,张文山老了许多,也瘦了很多。原本是花白的头发,如今已是银发苍苍了。本就有些瘦弱的身体,如今更是瘦的不诚仁形。让人看上去,不禁为他担忧。
不过,精气神却比在江宁的时候好了很多。那双原本带着不甘与无奈的眼睛,此时却是精光闪闪。
将密旨装好,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后。张文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在抬起头的时候,不经意看到头顶上,那写着难得糊涂四个字的匾额。他笑了笑,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呵呵,损招有妙用。
这匾额上的字,是当初从江宁走的时候。那个书生送给他的。
当时在看到这四个字后,张文山脸上肌肉抖了抖,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吕恒那坦诚的目光。见永正似乎并无讽刺调侃的意思,张文山才吭了半天,将这四个字收了起来。不过,心里总是有些不爽的。
张文山为官清正廉明,而且对任何人都不讲情面的。为官如此,做人也是如此。往往在批评人的时候不注意方式。
就拿吕恒这件事来说,在他看来,那书生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如果就此偏居江宁,简直就是极大的浪费。故而,在每次与书生聊天的时候,他都会直接当面询问吕恒,有没有出仕为官的打算。
而每次,那书生总是很古怪的看他一眼,然后抿上一口清茶,呵呵一笑,轻轻一带,将话题转到了十万八千里以外。
看着永正那丝毫不动心的表情,张文山心里怒其不争,白胡子抖了抖,哼哼道:“你这小子,自私自利!”
即便是武宁远,这个脾气火爆的老头,很多时候,都被张文山顶的直翻白眼。
当然,以三人的交情。自然不会彼此心中存有记恨。吕恒和武宁远也了解他的姓格,自然不会当真。每次听到这老头慷慨激昂的说着一些治国之道,吕恒这厮,却极为让人恼怒的在一旁开起了小差。嘀嘀咕咕的跟武宁远说着一些不相干的话。而武宁远也是极为的配合,跟吕恒在一旁聊的热火朝天。
正说得口干舌燥,激动不已的张文山,转过头来,愕然地发现这俩人正挤在一块,一脸猥琐的笑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当时,见到这番情况,张文山气的差点晕倒。
他气呼呼的盯着吕恒,责备道:“朽木!”
然后将目光投到武宁远身上,见到这老王爷正狞笑着撸起袖子,脸色不善的样子。张文山脸上肌肉抖了抖,然后再次将目光对准吕恒,一字一句的说道:“不可雕也!”
吕恒看看他,又转过头来看看一脸得意的武宁远,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摇头叹息:“欺软怕硬!”
“见风使舵!”武宁远点点头,随声附和。
张文山气呼呼的盯着同仇敌忾的二人,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这老头一甩袖子,瞪着吕恒,继续欺软怕硬:“狼狈为歼!”
在江宁时,三人聊天时,多半都是如此度过的。只是,在说笑聊天中,吕恒也委婉的对张文山提起了,他这姓格姓格的事情。
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哦不,后半句不算。反正吕恒话中的意思,就是钢过易折。很委婉的提醒张文山,要改改自己的毛病了。
不过,见这老头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就没听进去,反而还反驳吕恒太过迷糊。吕恒见状,也只能是摇头苦笑。
最后,在张文山到成都赴任的时候。吕恒将这四个字送给了他。
见张文山肌肉抖了抖,像是又要抬杠。吕恒摇摇头,淡淡的对他说了三个字:“自己品!”
如今,已经多半年过去了。张文山每每看到这四个字,都心有感触。
难得糊涂,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不思进取的意思。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却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策。
既然是难得糊涂,那说明本人已经知晓了一切。但,却仍然是装作糊涂,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但私下里,却一直谋划着整件事情。
便如这桌子上的前两天陛下送来的密旨一样。
在对待世家豪强这件事情上,表面上,张文山仍然是一副无可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但是,其实,早已是得到了釜底抽薪的妙策。
如今,陛下密旨已到,圣旨上,陛下态度鲜明的表示支持张文山的这个做法。
当然,圣旨上的话要委婉曲折了许多。皇帝先是夸赞了一番张文山的才能,话中意思很明显的表露出了一个信号,那就是文山,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然后,皇帝又从那迁徙世家豪强前往太原府守边的计策中,举一反三,明确表示,要将这个法子,向全国推广。目标直指那些危害地方治安,影响社会和谐稳定的豪强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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