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留在帷帐中休息,甚至没有与她说一句话。
直到门口来来往往的士兵唤了多次太子殿下,于菱月掀帘,发现太子歇在帷帐外的草地上,以手为枕,一腿高高架起,没有半点太子的姿态。
有人路过行礼,他敷衍的嗯一声。
于菱月跪到他身侧,低声说:“殿下到里头去歇着吧。”
傅君兮未起身,望着天,眼帘微动,“这半日间都没能救出一个活人。”
“殿下尽力了。”于菱月说。
傅君兮闭眼,淡淡道:“无能为力。”
这儿漫天灰蒙蒙的,尘土飞扬,原本一尘不染的太子殿下到了此处,锦衣玉服也不再光鲜。
于菱月想伸手掸去他衣袖上的灰尘,还是缩回了手,轻声道:“天灾非人力可抗。”
原先只要看见太子,她就有一些压抑感,小命被此人主宰,此人又并非温润如玉的善类,着实有些不好受。
可几日,就不再有这种压抑感,反而愈发觉得他也是个普通人,会痛会急会无力。
傅君兮挪了下脖子,突然道:“你说一个女人,会因为什么而选择失忆?”
于菱月心间晃荡了下,呼吸急促了些。
除了暮星河和暮大婶,就没人知道她失忆的事了,太子说得肯定不是她。
她认真想过之后,镇定答道:“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最放不下的,或是最想放下的,无非一个情字。若是伤透了心,或许会为自愈而选择失忆。”
傅君兮心头微微一痛,疼得皱紧了眉头。
于菱月见他神色难受,小心翼翼的问,“殿下,我说错了吗?”
傅君兮薄唇轻启,微不可闻,“对不起。”
于菱月微愣,“什么?”
傅君兮站起身,望向不远处飞扬的尘土,眸色幽远,语重心长。
“希望那些失去家人的幸存者,好好生活,忘掉痛苦。”
于菱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一片触目惊心叫人心痛无法呼吸。
再回眸看向太子殿下,竟突然觉得他耀如暖阳。
日则暴处,夜则露宿,前后经过七天没日没夜的救援后,太子宣布停止救援。
赈灾二十万两白银,没有经官府的手,由楚寻风在这几日间分发到百姓手上。
几十个孩子因此成了孤儿。
于菱月说:“殿下可把他们带回金陵城,置于宅院中,安排人悉心教导,培养成栋梁之材,他们的父母在天有灵必会欣慰。”
傅君兮没多考虑便应了下来。
待在花林城的最后一日,知县相邀太子入府赴宴。
傅君兮原想拒绝,楚寻风却道:“天灾已矣,咱们也该为救下来的人高兴高兴。”
他们在里头听着知县马屁拍得顺溜,于菱月和为数不多的随从在堂外等候。
见惯了残垣废墟,眼下这小园小亭显得格外别致。
她闲着四处望了望,看到一身着薄纱衣,身段玲珑有致的闺秀小姐急匆匆的从后院而来,再往堂里去。
于菱月心里嘀咕着,这跟太子吃饭也敢迟到,真不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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