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落下明夷笑开怀了, “没想到呀，没想到。你还为自己种过痘，如此说来你更可信, 那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一脸信任地看着金靖, 明夷是真的要把她的性命交给金靖。

“必不负明夷格格所托。”金靖这么多年来遇到过不少的人, 每一个都是在频临死境的时候以为自己再也活不下去, 才愿意让金靖一试。

像明夷这样身体康健, 并未染病的人主动提出愿意让他试药, 证明他的药有用的人, 明夷是第一个。

虽然从前的时候金靖相信自己的办法可以杜绝天花, 也坚信只要他坚持下去，一定可以研究出更好的办法，让天下的人都可以相信他, 但是一直以来，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的办法真的有用。

眼下, 他遇到一个人无条件的相信他，愿意把性命交付到他的手里，金靖想不辜负这种信任。

事到如今，林兴再想拉着明夷, 也绝对不可能, 因为明夷已经随金靖而走，林兴怕的要死, 手忙脚乱的冲过去，想告诉玄烨。

可是到御书房的时候，听到殿内传来一阵激烈的争执声, 林兴哪里敢在这个时候冲进去雪上加霜的告诉玄烨出大事。

心急如焚的守在外面, 就盼着玄烨能赶紧将事情处理好去看看胤礽, 要是再不过去看，明夷真让人种痘，没事倒还好，如果出了事情麻烦就大。

林兴殷切盼望玄烨不知道，明夷不想管。

金靖是个胆子极大的人，明夷敢试，他也敢给明夷亲自种牛痘。正好明夷在乾清宫有房间，直接把金靖带过去，金靖如何操作且不说，明夷先把人打发出去。

“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在没有出结果之前，你们这些没有得过天花的人都不许靠近。一应吃穿用度，你们只要放在门口，我会自己来拿。”明夷虽然不介意自己成为试验品，但是并不想拖累任何人。

“格格，如果皇上知道，定然饶不了奴婢们。”七巧和玲珑心急如焚的哀求明夷，无非是希望明夷可以打消念头。

“这件事没有转寰的余地，我说要试就要试。你们害怕皇上就不怕我吗？要是再敢拦着我，从今往后别在我跟前伺候。”玄烨会怎么样？明夷才懒得管，明夷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将人都赶出去，打开房门，明夷坦荡的让金靖开始种痘，金靖深吸一口气，“格格请。”

明夷坐到一旁的凳子上，金靖开始动手，七窍玲珑，五谷丰登，全部都跪在门外，明夷有吩咐不许他们进去，可是让他们离开，他们又怎么敢。

“格格，接下来的时间你一定要安心静养，在此期间不管发生什么事，奴才都会及时为格格解决。”种痘已经操作完成，接下来无非是见证明夷怎么撑过。

明夷点点头，“好，我明白，我会避免和人接触。另外我想提醒你一句，浓醋有消毒的作用，太子的寝殿内最好用醋里里外外清洗一遍，避免天花传染。”

金靖想问明夷怎么会懂得，消毒这个字，第一次听说，却觉得十分贴切，想问个仔细，明夷却道：“意外所得的，确有用，你可以尝试。不必和任何人说起是我同你说的。”

换句话来说，醋可以消毒这一点明夷把功劳给到金靖。

虽然不知道明夷为什么把功劳让给他，金靖却推辞道：“若是属实，这份功劳应该是格格的，奴才不敢贪功。”

“你不敢贪功，我不需要这种功劳。比起功劳，要解释的事情更多，所以就当我拉你出来挡箭。”明夷坦然的承认，毕竟她不是一个大夫，竟然能够发现醋可以消毒，要是不编一个合适的理由，只怕不成。

与其绞尽脑汁的想为什么懂得醋能消毒，倒不如直接扣到一位太医的头上，怎么发现的，当大夫的比明夷更容易找到理由。

“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顺便也是帮帮太子。”明夷到了这会儿，反而希望眼前的人多帮帮自己，再多的理由说起来，也敌不过自身的利益。

“奴才明白了。”金靖听完明夷提到太子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一份惋惜，明夷有些莫名，自己什么时候需要人惋惜了？

所以说到底金靖都误会了什么？内心虽然诧异，明夷没有问出来，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的事情用不着多想。

“怎么回事？”明夷打算请金靖出去，玄烨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看到跪在门口的七巧玲珑，五谷丰登，目光更是落在明夷的身上。

一路急行而来的玄烨不断的喘息着，目光落在明夷和金靖的身上。

七巧玲珑和五谷丰登，都伏跪在地，浑身都在颤抖。

“没什么，为了预防感染天花，我特意请金太医帮我想办法。”金靖连忙给玄烨请安，刚要回答玄烨的问题，明夷抢先一步。

玄烨在来的路上听林兴说过来龙去脉，如今迫切的追问，“种痘了吗？”

明夷道：“种了！”

事成定局怎么都不可能改变，明夷也不需要瞒着玄烨。玄烨听得不住抚过额头，不断的吸气吐气，无非就是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你怎么可以如此轻率？”玄烨质问明夷，不受控制的握住明夷的双肩迫切的想要改变一些事。

“正是因为关乎性命的大事，所以绝对不能置之不理。天花之症，来势汹汹，像我这样从未感染过天花的人，心里也会害怕，因为害怕，因为不想死，所以我接受金太医帮我种痘，一旦成功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需要担心自己感染天花，更能让外祖母种上，同样不需要再担心天花，难道不好？”明夷语气平静，所有的事情都是站在利己利于太皇太后的角度上做的。

玄烨纵然再急再恼，随着明夷的话音落下，也明白事到如今根本不可能再改变。

“从现在开始，你要寸步不离的守在明夷格格的身边。”玄烨朝一旁的金靖吩咐，让金靖从现在开始，必须要寸步不离地留在明夷的身边。

本以为玄烨会怪罪，没想到竟是如此吩咐而已，金靖连忙地道：“是！”

明夷本就是故意让事情成为定局，再也不可能更改，玄烨再怎么生气又能如何？

“这件事一定要瞒着外祖母。”明夷出言提醒一句，让玄烨一定记得封住所有的消息，不能传到太皇太后的耳朵里。

“我知道了。”玄烨又怎么会愿意在这种情况下把明夷的真实情况告诉太皇太后，徒让太皇太后担忧。

“太子那里，你帮我同他说一声，我暂时不能去看他。”明夷哄了太子，总不能哄完就跑，虽说明夷不在乎太子喜不喜欢他，骗小孩的事，明夷定然不干的。

*

种牛痘之后的反应金靖和明夷说过，提醒明夷不必过于担心。

第一天第二天情况都还好，第三天明夷开始发热，皮肤也开始发红，星星点点冒出来。

明夷倒无所谓，玄烨看到心却悬了起来，追问金靖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这是正常的反应，再过几天都会消失的。”知道玄烨的担心，金靖唯有安抚玄烨，也希望玄烨不要过于着急，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金靖，比谁都知道这一切都很正常，不必过于担心。

玄烨心里再着急，看到明夷没有半点慌乱的样子，很多话都说不出口，也只能让自己镇定下来。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本以为明夷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没想到慢慢的那些红点点都消失了，金靖每天都给明夷号脉，明夷身体的变化也会一五一十的告诉金靖，让金靖做好记录。

等到明夷身上所有的红点都消失的一干二净，金靖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明夷格格，我们成功了。”

“恭喜你。”明夷道一声恭喜，真心实意的为金靖成功而高兴。“接下来太子的病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为太子治好病。”

“多谢格格。”如果不是明夷愿意为金靖试验证明，金靖就算知道这个办法确实可以极快的治好天花，也不见得玄烨会愿意让他试。

明夷摇了摇头，“用不着谢我，我该谢你才对，是你让我从今往后再也不需要惧怕天花。以后可以多往这方面研究，只要你有办法能够治疗一些从前的人没有办法治愈的病，没有人支持你，你可以来找我。”

像金靖这样敢于尝试而且尝试成功的人，不见得每一个都能接受，明夷所能给的也仅仅是这样的一份支持而已。

“希望你将来能够成为像扁鹊、华佗、张仲景那样的神医流芳百世。”明夷并不掩饰，对于金靖的企盼，医学的进步是人不断的研究前进，自然也需要人的支持。

像胤礽遇到的情况，如果不是明夷愿意作为试验品证明金靖的办法有用，没有人敢用到胤礽的身上。

“是，格格所言，奴才都记下了。往后定会多叨扰格格。”旁人或许说的客套话，但是亲自为明夷种痘成功，明夷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金靖在这些日子的相处可以确定。

“既然有好消息就赶紧去告诉皇上，皇上在等着，太子也在等着。”细细算下来，胤礽感染天花的时间不短了，要是再拖下去怕要出大事，也不知道现在种痘来不来得及，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金靖为明夷所言而激动，也被明夷提醒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来，“格格，奴才这就去见皇上，把结果告诉皇上。”

明夷可以免疫天花，现在最重要的是胤礽。

在金靖负责明夷的时候，虽然太医们也为胤礽开出不少的药方，但是收效甚微，胤礽现在的情况并不好，天花这种病迟则生变，如果不抓住机会，极有可能闹出人命。

微微颔首，明夷意示金靖赶紧去，事不宜迟！

金靖连忙跑开，明夷待在屋里这么多天终于自由了，打开房门走出去，守在外面的人迎上来，瞧着明夷除了消瘦一些，并没有任何的异样，蒙着脸做预防的七巧和玲珑喜极而泣，“格格你没事？”

“我没事。”肯定的告诉他们也知道在这些天里明夷在里面受罪，他们在外面同样也不好。提心吊胆，生怕明夷有个万一。

“等太子这边的事情忙完，你们也去找金太医种痘。啊，还是我找个机会让他来帮你们种，种完之后休息几天，往后再也用不着担心天花，好吧！”试验成功了明夷也希望身边的人全都可以享受这个福利，从今往后再也不需要担心害怕身染天花。

七巧连连点头道：“好。不过格格...”

以后的事现在不用着急，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得告诉明夷。

在明夷试验种痘的方法，是不是可以预防天花或者安全的情况下，宫里并不太平。胤礽感染天花的事大家都知道，除了太子外，宫里好几个地方都感染了天花，比如懿嫔。

“太子自发现感染天花之后，皇上让人马上封锁乾清宫和阿哥所，怎么会？”明夷问的是什么问题，七巧当然知道，小声地道：“太皇太后已经令人彻查。皇上一直让太皇太后避开，毕竟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若是不小心感染天花，非同一般。”

明夷这些日子在乾清宫闭门不出，给太皇太后的理由就是害怕传染天花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不知是真不知道明夷的事，亦或是装作不知，并不催促明夷回慈宁宫。

只要太皇太后不来乾清宫，明夷和玄烨一样都放下心中的大石。

“小格格，小格格不好了！”明夷对太皇太后还忙着查宫里的事，心里其实七上八下的，不料这个时候蒙着脸的苏茉儿小步疾行而来，神色是明夷从未见过的慌乱，明夷连忙迎上去，“苏嬷嬷怎么了？”

苏茉儿停下脚步，缓了一口气才道：“格格，格格得了天花。”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明夷连忙地道：“去看看太子那边如何。不，我去。”

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治好太皇太后的病，能治好太皇太后的人就是金靖。

明夷赶紧往胤礽的院落走去，正好玄烨领着金靖一道去，明夷急急的行来，玄烨高兴的露出笑容，“金太医说你没事，我想看看胤礽之后再去见你。”

“我知道了。事不宜迟，赶紧让金太医为太子种痘，然后赶往慈宁宫。”明夷没空理会玄烨此时此刻的心情是何等愉悦，她现在着急把金靖拉到慈宁宫去。

提到慈宁宫，玄烨脸上的笑意立刻敛去，“怎么了？”

这时候玄烨才注意到苏茉儿站在明夷的旁边，一个念头闪过，眼孔突然睁大，玄烨流露出惊恐，“皇祖母？”

“是。格格忽然说发冷发热而且反胃，奴婢传太医查看，格格染上了天花。”苏茉儿再是心急如焚也得把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玄烨，玄烨的表情突然僵住，却也立刻冷静下来，“去，立刻去为太子种痘，然后赶往慈宁宫。”

事不宜迟，玄烨连一刻都不敢怠慢，催促金靖抓紧时间。

听说太皇太后也身染天花，金靖当然明白，现在的情况不容有失，连忙背着药箱跑向胤礽的寝殿，玄烨看了明夷一眼，大步地跟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茉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怎么好像所有人都把治好天花的希望寄托在金靖的身上。

“金太医说种痘可以对天花有效，也能预防天花，之前无人相信，我试过种痘成功，现在就看太子。”明夷为苏茉儿解释事情大概的经过，不管是预防也好还是能够治好天花也罢，总得有人证明此法可行，明夷第一个站出来，接下来就看胤礽。

苏茉儿没想到这几天明夷没有回慈宁宫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明夷一看苏茉儿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却道：“多亏我试了，如果不是试验成功，可能现在对外祖母感染天花一事，我们都要束手无策。”

金靖在给明夷种痘的时候说过，其实感染天花的前期只要种痘成功一样可以消除天花发病，但是如果感染天花的时间长了，接种也就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