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有心侍疾,可随着案件要开审,也被带回了衙门候审;贺氏这里,本就对丈夫不满,眼见他生病,并没有几分心疼,只当他为了遮羞故意装病,反而生了几分嫌隙。
沈家宗妇大奶奶倒是回了松江,可丢了最为倚重的长子,心中早就将公婆给埋怨上,哪里还会从中说和,不过是冷眼旁观看热闹。二奶奶倒是有心相劝,可长嫂归来,每次眼刀割人,让人不敢开口。曾经热闹喧嚣的沈氏宗房,一片死气沉沉。
原本只留下老仆看门的三房,也回来人了。大老爷沈湖夫妇与二老爷沈涌夫妇都回来了。如今沈家的案子虽还没有最后审案,可明眼人都看出来,沈理、沈瑾这两个状元都回来,贺家构陷之事又露了行迹,这案子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
沈涌没了庶长子,虽难过了两日,可是也是无奈。之前关系一大家子生死体面,他也只能狠心;如今既知沈玲无辜,他也无法看着长媳弱孙流落在外。只是除名不是小事,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沈涌如今能做的,也不过是收拾一份私房,悄悄地贴补何氏母子一二。
换做其他女子,人穷志短、守寡无依,或许会受了沈涌这份好意,可何氏既见过沈涌的凉薄,如今又有沈渊做靠山,如何肯给沈涌面子?公公上门,竟是连大门都没有人开,只叫人隔着大门说了寡居之人、不敢见外客;亡夫单丁独户,上无亲长,客人怕是走错门了。
沈涌羞恼而去,却是别无他法,只能灰溜溜回去。涌二太太早就防着丈夫私下里贴补庶长房,私下里叫人盯着,知晓他没有进门才冷哼几声放下心来,却是个嘴巴欠的,眼见着丈夫回来借酒消愁,就忍不住讥讽起来:“都说族长大伯糊涂了,我看你也老糊涂了。外宿的年轻小寡妇,你这当公公的本当避嫌,如今倒是送上门去了,这般舍不得作甚?还是其中有不能见人的勾当?我早就说何氏水性,不孝忤逆,不是个好的,你舍得面皮,我也怕影响了我儿子的名声。如今那可是宝贝,有沈瑞护着,沈渊也眼巴巴地从金陵过来,要是你再跟着参和,可就是一场大戏了!”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饶是沈涌素来脾气好,也听不下去,指着涌二太太红着眼睛道:“满嘴胡吣什么?死的是玲哥儿,是玲哥儿,也叫了你十年母亲,你怎么这么狠心?要不是你怕玲哥儿得了二房帮扶以后有了出息压琼哥儿一头骗他回来,他也不会糟了如此横祸。人都死了,你还要糟蹋他。何氏一个知县千金,哪里配不上玲哥儿?只因是庶长媳,你就瞧不上,一点好脸色不给。如今玲哥儿没了,剩下孤儿寡母,你半点怜惜没有,还要往她头上泼脏水……”
涌二太太性子素来彪悍,哪里会好声好语与丈夫讲道理,一巴掌下去拍开沈涌胳膊:“我狠心?我是短了他吃还是短了他穿?不过是婢生子,金尊玉贵的养到大,还想怎样?随着他那个死娘最是奸猾不过,十年养育就是养条狗也当养熟了,却是人前装可怜,将我这嫡母比成了后母,名声败坏的半点不剩。要是真的本分,会早早就惦记家中铺子?会连面皮都不要了,去隔着房头的族亲家做管事?会一个管事身份的族侄,就得了族亲青睐,取了官家小姐为妻?这些年我素来提心吊胆,这样满心算计的孽子,琼哥纯良如何应对得了。如今老天开眼,终于将这祸害收了,我也终于能睡个安稳觉!如今你埋怨我,之前没事念叨沈玲与家里不亲,怕是会记仇以后其他琼哥儿的是哪个?沈玲被抓,担心影响琼哥儿以后前程的是哪个?”
聪明人素来想的多,涌二太太既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虽是瞧着庶长子不顺眼,可早年也没有这般忌惮。说起来还是沈涌自己造孽,他自己是个有心机的,眼见着庶长子早熟世故,就心生戒备,话里话外露出一二。不过是更偏疼年幼的嫡子,怕是以后没人帮扶不说,还要被庶长兄为难。
沈涌闭上眼睛,心中不知是悔是恨,闷声道:“你当玲哥儿死了,琼哥儿就能落下好?玲哥儿在二房二老爷那里服侍了几年,二房二老爷这次也专程过来,定是要为玲哥儿做主的。小一辈二房沈瑞、四房沈瑾、五房沈全、六房沈理,认识的也是玲哥儿,不是琼哥儿。玲哥儿虽不是你我亲自害死,却与你我脱不得干系,你说他们会不会迁怒琼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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