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琴扫王霖一眼,见他衣冠楚楚,又姿容华美,气度不俗,也不敢怠慢,拱手还礼道:“这位仁兄请了,我等并非在此鼓噪喧闹,而是为伴山公如此清贫境遇抱声不平罢了。”
郑學也拱手道:“伴山公名动天下,又有协助大宗师完成四书经集注之教化大德,大功,朝廷实不该对伴山公不闻不问,以至于让伴山公居陋巷,食不果腹,缺医少药。”
“虽此事看似只是伴山公个人之事,但听闻朝廷上如今武夫当国,君上又不肯如前宋太祖皇帝一般盟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吾辈实在是触景生情,为日后士大夫之穷途末路而倍感凄惶!”
王霖轻轻一笑,他深邃的目光从郑學诸葛琴这些士子身上扫过。
这些人未必受了谁的蛊惑,但读书人骨子里的一些东西促使他们有意无意将张魁的家境往国策上引,本质上与朝廷上那些鼓噪的文臣一样,都是为了争取阶层利益。
他们来京参加科考,可都是一群举人。
在地方,也是显而易见的特权阶层,已经迈进了士绅阶层的门槛了。
王霖突然讥讽道:“两位仁兄,你们凭什么断定伴山公境遇清苦?”
郑學不满道:“堂堂当世大儒,居陋巷,食不果腹,还不算清苦?伴山公为士大夫中的名望清流领袖,境遇如此清苦,岂不是士林之耻?国朝之耻?”
王霖不禁呵呵:“诸位莫非忘了,箪食瓢饮未改其志,那个住在陋巷的颜回,贤哉!”
“再者,刘禹锡陋室铭曾明言,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王霖笑吟吟连道,郑學诸葛琴等人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
王霖声音缓缓拔高几度,他走上了张家的台阶,环视众人朗声道:“安贫乐道,居陋巷而不易其志,乃圣贤之道也。诸位并非伴山公,何尝能懂伴山公之理想、操守?
伴山公曾为朝廷三品大员,当世大儒,若他想要营运财物,为天下巨富,又有何难哉?
伴山公平生大节,照耀今古。而著作亦极雄赡,如长江大河,浩瀚无际。此都为财富,可传承后世之财富,千万年而不朽,尔等凭什么断言,伴山公穷困乎?”
孙亮在旁听得心潮澎湃,狂喜交加。
王霖当众如此评价张魁,张魁当为大宗师名垂万世不朽。
王霖又道:“伴山公一碗饭、一瓢水、在陋巷,实为养君子浩然之气也!可叹汝等凡俗迂腐,不知圣贤之道,在此大放厥词,玷污伴山公之道也!”
郑學和诸葛琴对视一眼,郑學冷笑道:“你为何人?我等均为凡俗,莫非你便能懂伴山公圣贤之道?”
王霖纵声大笑。
良久,他才冷视诸人,淡淡道:“吾与伴山公相交久矣,吾当日游燕山,于山中发现农人锻造石灰,想起伴山公高风亮节,曾做一七绝,以纪伴山公德望人品,今日吟诵出来,与诸位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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