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帐下传出此起彼伏的大笑声。
……
寒冬腊月,长安飘起了鹅毛飞雪。
人都说瑞雪兆丰年,可这连月来,无人脸上再能挂出笑容。
马蹄声中,和飘进长安的烽烟中,长渊军犹如过无人之境,顺利拿下了端云。就在昨夜,几乎不给长安荆州军任何反应的机会,便一股脑从南门开始攻城。
现在城南到处充斥着喊杀声,城中大雪纷飞,覆盖了整座宫城,御河畔曾郁郁葱葱的宫墙柳枯朽坏死,被大雪压断了腰,连夜里已经有好几批宫人趁着守备慌乱前去应敌之际从宫门逃窜而出。
夏国公府,燕昇与卢氏正跪在祖宗牌位面前祷告,忽闻身后传来一连串的脚步之声,接着卢氏手里的佛珠猝不及防绷断,珠子散落一地,下人噗通摔倒在地,声音戛然。
燕昇猛地扭头,眼睛睁得老大:“怎、怎么了?”
下人身后,燕愁快步走入,神色着急:“国公,长渊军今日已经到了城下,势不可挡!”
燕昇大怒:“怎么会如此!那荆州军不是日日在吹嘘长渊军跳梁小儿么!白白说了几个月的大话,现今他们不顶用了?”
“人呢!戚梦白怎么不去死守长安城!”燕昇几近咆哮!
燕愁急急地道:“国公!依照目前的形势,只怕不出三日,长安必破!”
燕昇颓然如山崩,身体瞬间垮塌了下去。卢氏急忙将丈夫伸臂拥在怀中,哭泣道:“夫君,都这时候了,难道你还认不清形势吗?本来霍西洲是阿胭的夫婿,咱们家本该是霍西洲的岳家,如果一开始我们押对了人,现在也不会如此被动!”
听夫人的口吻,似乎在责怪自己,燕昇张口就要辩驳,可是见夫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却万分明白,是的,一直以来夫人都在劝自己做事为霍西洲留有余地,而不是为了私仇一次又一次将宝押在他的敌人身上。
“那夫人,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卢氏泪光中,明眸却异常坚定,“夫君,不如我们现在拿出诚意来,向长渊军奉上……戚梦白的人头。”
提及戚梦白,卢氏便想到女儿所受之屈辱,恨声咬牙说道。
燕昇大惊:“夫人,你这是异想天开了!那戚梦白本领过人,现在长渊军还没入长安呢!我们怎么能杀得了他!”
卢氏这一次再也不肯听从丈夫的意愿了,扭头便朝外吩咐:“去宫中请宸妃!”
深夜,戚梦白从战场之上退下,回到燕夜紫的寝殿,脱去了最外层的甲胄,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虽是寒冬腊月,但一番疾驰下来,身上仍是热汗滚滚,戚梦白起身起沐浴,却见寝殿无人,扬长大嗓道:“阿墨!”
唤了两声,依旧不见人,戚梦白虽然心中莫名急躁,但想道她不喜自己身上的气味,于是大步走向净室内。
将身体泡入浴桶中,戚梦白一日的疲惫仿佛瓦解于热汤里头了,他舒坦地放松了肌肉骨骼,沿着浴桶仰躺下来,就在这时,一双温柔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细心替他揉捏,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他早下了严令不许宫女碰自己,这双大胆的小手是谁的不言而喻,他闭目,嘴角向上翘起,等她按到缓了下来,像是手酸了,伸臂一抓,在她的惊呼声和水花四溅声中,将燕夜紫一把抓入了浴桶。
“阿墨。”
她的长发沾了水,眉梢睫毛上也黏了粒粒水珠。
戚梦白动情至极,忍不住低低唤她。
燕夜紫柳眉轻颦:“将军,你弄疼我了。”
她揉着手腕,声音犹如莺啼婉转,朝他控诉。
“好,好,是我不是……”戚梦白连声道歉,声音宠溺,抱住她就亲。
一阵嬉闹之后,燕夜紫气若游丝地从浴桶之中爬出来,口渴至极,到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指甲之中的粉末趁机落入了杯中,她放下小碗,又拎起茶壶倒了一杯,像是口渴到能喝下一缸水了,戚梦白在她身后低低地发笑,她听到笑声,立刻便恼了,扭头,戚梦白已经上前一步,将她的后腰卡在了桌旁。
杨柳细腰,正不上不下,让尖锐的桌角撞得生疼。
她的眼泪都几乎疼出来了,连忙放下了手里的茶碗,别过了脸,戚梦白也慌了神,问她怎么了,燕夜紫不说话,一把将他推开走向了床榻,气鼓鼓地坐下,坐下以后还侧身对着他。
戚梦白看了眼被她放在桌上没来得及喝的第二碗茶,急忙端了过去。
“阿墨,我向你赔不是,是我粗鲁,你也知道我整个人粗鲁惯了,来。”他小心地逢迎、讨好,满脸赔笑。
燕夜紫眼睁睁看着他把那碗下了毒的茶端到了自己面前,让自己喝下,眉头一皱,心里却在打鼓。
这毒见血封喉,一碗下去,断无活命的可能。
她自然不可能喝的,遂故意装作冷面转过身:“将军自己留着下火吧,都这个时候了,我也没有兴致了。”
长安危急,现在长渊大军还在南面攻城,荆州军抵挡不支,戚梦白不去与他的荆州军将士同甘共苦,只记着他金屋藏娇的美人,只怕他的下属知道了也都要心寒。
这般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难怪输给霍西洲那个马奴了。
戚梦白立刻连声地哄她:“好好好,我喝,我下火,喝完了我就去守城去了,你放心,我能保护你,霍西洲他们打不进来的。”
燕夜紫不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戚梦白究竟何来的信心,任凭谁都知道,他抵不过长渊军。用不了三天,他就将输掉长安。
可是当她回眸时,却见到他端了茶碗,微微笑着,带着哄的脸,他举着茶碗,就在她的面前仰头,喝干净了。
燕夜紫心头悸动,突然觉得面前这一幕简直荒唐。
他竟真的不加防备,便这么将有毒的茶一饮而尽。
“你……”这个人是个傻的么!
戚梦白把空碗倒给她看,“喝完了,我现在去守城,不让叛军打进来令你害怕。你放心。”
他在她呆滞的目光注视之中,放下了那只青瓷刻花茶碗,起身朝外走去。
但还没有走到门口,忽然,他停了下来,燕夜紫的胸口也随之猛地跳动了一下,几乎从嗓子眼蹦了出来,只见戚梦白浑身剧烈地抽搐,朝前扑倒。接着他的前胸后背都激烈地痉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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