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其他人,伊都立才懒得理会,毕竟这兵部尚书的缺谁上谁下都是皇上恩典,做臣子挑剔抱怨也没用。别说他是天上掉下饼平白得了尚书衔,即便他疏通走动才谋到的,也是他的本事。
可对于曹颙,伊都立不仅不好幸灾乐祸,还带了些许内疚不安。
毕竟他受曹颙助益甚多,早年在太仆寺如是,而后督抚地方,也受过曹颙的帮衬指点。
还没进梧桐苑,便听到院子里里传来一阵阵咳声。
伊都立的笑容凝注,心里添了些沉重,想起十三阿哥的话,曹颙是因病错过这次兵部尚书缺的。
刚才他从天佑、恒生口中得知曹颙已渐愈,本松了一口气,现下听到这咳声心又跟着悬起来。
进了院子,就见曹颙披着长毛大氅,在廊下站着。
伊都立见状,忙急行几步,道:“既是病着,怎么还在外头候着?”
曹颙笑道:“知晓大人过来,不去前院出迎,已经是失礼,这站一站又有什么。”
伊都立担心他身体,顾不上与之寒暄,先同他进了屋子。
进了上房书房,小丫鬟奉茶,两人分宾主落座,伊都立开始仔细打量曹颙。
虽说面容有些清减,可是双目有神,曹颙看着精神不赖。
“恭喜大人荣升京堂。”曹颙的恭贺是真心实意的。
督抚一省,在地方上做土皇帝固然自在些,可兵部不是养老衙门,伊都立又正值壮年,若是在兵部做出些成绩,那再进一步等阁拜相也是可期。若真等到他在督抚任上待上两任,年老体弱再升京官,也就只能等着致仕荣养。
伊都立自然也晓得这其中好处,心里得意与欢喜是压不住的,可又想到这缺还是因曹颙卧病的缘故,笑容就有些复杂,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孚若这场大病,也不会便宜了我。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我也说不出。快些好起来吧,即便你我不同衙,可兵部户部又哪里能分家?往后大战将起,我依仗孚若的地方还多。”
曹颙闻言,正色道:“大人此话差矣。六部衙署,国家重地,六部尚书也不是铁饭碗,定是属于这个那个的。十三爷知我细心,举荐我入兵部,不过是念在我年轻,比那些老大人精力更充沛些。皇上体惜我病弱,不堪重负,另选他人,亦是仁君恩典。对于皇上与王爷,我真心感激。对于大人能升兵部,亦是暗暗窃喜。大人也晓得兵部户部不分家,若真是哪位不相熟的大人升位,往后相处还需磨合。”
虽说晓得曹颙所言有劝慰自己之意,可伊都立还是觉得满心受用,眉眼舒展开来。
曹颙一口气说了着些话,总觉得嗓子发痒,忙用帕子堵住嘴,又是一连串得咳声。
伊都立见他咳得满脸通红,忙站起身近前,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
拍了没几下,曹颙终于不再咳了,伊都立才收回手,忧心道:“不是说将痊愈?怎么还咳成这样,太医怎么说?”
曹颙咳得眼泪都出来,一边擦去,一边道:“是已无大碍,已经停了药,如今只需吃些润肺的方子滋补。”
他没有细说,可伊都立听到他在润肺的,也知晓他的大概病症。这样的病,最怕的就是冷风寒气。
不消说,罪魁祸首不是旁人,正是伊都立自己。
他只想着自己心安,从宫里见过十三阿哥后,就急巴巴地来了曹家,却忘了曹颙既是病中见客的不便宜。
即便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讲,可伊都立也没了心情,同曹颙又说了两句,便起身告辞离去。
看出他满心纠结,可曹颙嗓子实在痒得难受,说话断断续续很是费力气,只好任由他离去。
天佑此刻,正同恒生一起,在西屋同初瑜说话。
听说宁家族长族老都出面,并且无一例外,都支持宁老太太嗣子归房的提议,初瑜不由皱眉。
天佑道:“太太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初瑜道:“承嗣并非儿戏,而那永亮入嗣这些年,除了在亲生父母那里有些拎不清外,并无其他劣迹。即便他现在已经长大有了差事,可回归清寒本家,哪里比得上在嫡支这里做当家大爷,守着一份不菲的家产好?合族之人,竟无一人为他说话,他又哪里做过天理不容之事?如此一来,就是乐意帮衬宁老太太的缘故。可她本是填房继室,又夫死子丧,众人对其无利可图,剩下的就是老太太的好人缘。”
天佑点头道:“看着是个温和慈爱的长辈,听说老太太年轻时也有些姓子,可家变之后开始吃斋念佛,姓子也绵和起来,又是个怜贫惜老的,在族人中口碑甚好。”
说到这里,天佑只觉得醍醐灌顶一般,终于明白左成不愿意搬回去的原因。
宁老太太有这个的口碑,又是祖母身份,往后祖孙相处,但凡有什么摩擦的地方,族人也会觉得是左住兄弟的问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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