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康熙点头:“咱们爷俩一起, 好生陪着你乌库妈妈走完这最后一程,再……再一起步行送她去朝阳宫!”
眼见他又泪眼朦胧, 瑚图灵阿赶紧掏出小帕子。
这几天已经被小公主彻底收服, 恨不得以她马首是瞻的梁九功赶紧把人抱起来。好让公主殿下轻轻松松的,完成给万岁爷拭泪的动作。
小公主笑着给了他个赞许的眼神,随后便轻轻地给皇阿玛擦了泪儿, 嘴里还安慰着:“皇阿玛乖哦, 不哭!不哭!乌库妈妈在天上看着咱们爷俩呢,您越哭, 她老人家越不放心呐!”
被爱女哄一声乖的康熙:……
真的就再如何伤心, 也不好意思再号啕大哭了。于是接下来, 帝王都没用再劝, 自己就另行换了方式寄托哀思。比如稍有闲暇, 便净手焚香, 诚心诚意地为皇玛嬷抄部《地藏菩萨本愿经》。
愿她离苦得乐,往生净土。
瑚图灵阿本土小花仙一个,当然对那些个外来的大和尚无甚好感。但……若这样皇阿玛能好受些, 那就抄呗, 横竖又不是什么坏事儿!小公主撸袖子:“皇阿玛, 福福帮你呀!福福帮你研墨。七舅舅说, 红袖添香才好做学问!”
爱女愿意替他这个皇阿玛分忧, 康熙自是心中宽慰。可小公主这话一出, 帝王可就彻底喜不出来了:“七舅舅, 福瑞说的是”
瑚图灵阿笑,给了帝王个‘皇阿玛你怎么这么笨’的眼神:“七舅舅是阿玲阿,三舅舅是法喀嘛!皇阿玛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呢?亏七舅舅说, 要是从他玛嬷那里论。皇阿玛也得唤他声表弟, 他也不比佟家两位国舅差哪儿去呢!可,福福怎么都没听皇阿玛根额娘提过啊”
康熙尬笑,想说他也没法提。虽额亦都娶了和硕格格穆库什,那遏必隆确实算他表舅,那格尔芬叫他声表哥也没错。但……额亦都女儿还嫁了皇玛法,是为皇玛法元妃。真真是,连皇玛法都要叫他声岳父系列。从这算,他这个表哥可就成表外侄子了!
各种混乱,也不好跟小公主细说。
所以康熙选择含混过去,只问她:“福瑞跟阿灵阿很熟?”
“七舅舅?”瑚图灵阿歪头对手指:“也不算吧!以前福福都没见过他。还是这几天里,他跟舅母也来给乌库妈妈举哀。舅母凑我跟前来认的亲,额娘说确是她娘家嫡弟。”
“以前福福都只知三舅舅的,就是法喀啊皇阿玛!他一直都很喜欢福福来着。额娘说福福洗三、满月、抓周他都有来,送的礼物也很走心。只可惜挺大个人儿却不知道上进,连个差使跟爵位都保不住。”
说到这儿,瑚图灵阿就微摇了摇头,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搞得额娘很气很气很气,说他丢尽了堂堂钮祜禄氏的脸面尊严,也辜负了皇阿玛的信重。亏了萨穆哈表哥少年英武,颇有其翁库玛法遗风。否则他们这一枝,算是毁在他手里……”
“那你呢?”康熙一脸好奇地追问:“你这个贴心小棉袄是怎生劝你额娘的?”
“我?”瑚图灵阿小手指了指自己:“我说这有甚生气的呢?横竖福福阿玛是天下之主,他可以随便把谁撸下去,当然也可以再随便提上来啊!就把您请永寿宫,福福跟额娘说点好话呗!结果啊……”
小公主叹气:“福福就挨了人生中第一次狠收拾!挨训、不给好吃的,还挨了手板子!可惨可惨了呢,最惨的是。额娘还要求福福对皇阿玛守口如瓶,绝对不可以主动告状。否则的话,整个永寿宫上下就再也没好吃的了。每天每天都是她亲自下厨哦!”
“这么狠啊?”康熙讶异,很有点怕怕的样子。
咳咳,贵妃那个只一道银耳雪梨羹拿得出手的厨艺。每天下厨……
绝对是个严重惩罚就对了!
连康熙都遭不住,更何况瑚图灵阿这个最爱一点美食的呢?
“嗯!”小公主怅惘点头,无奈摊手:“额娘说这是大事儿,必须让福福长记性。”
“第一,后宫不可干政。此乃铁律,万万不能违背。连乌库妈妈、元后娘娘在世的时候,亦不曾轻易违背。更别说咱们娘俩一普通宫妃,一个懵懂幼童了。万一哪里说得不对,自己受罚事小。耽误了江山社稷的大事儿,才真真万死难辞其咎!”
康熙挑眉,显然很意外贵妃还能有这个见识与觉悟。
只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表示赞许,小公主这第二条又来了:“二,皇阿玛是天下人的皇上,不是钮祜禄一家的!您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该是从天下大义出发的,而不是私情故。”
“否则三宫六院的,谁还没有点三亲六故呢?全都争吹枕头风,天下岂不乱套了?”
“第三,最最重要的第三!”小公主一脸严肃滴伸出三根手指:“额娘说男子汉大丈夫立身于世,该凭自己一身本事封妻荫子,靠裙带算甚能耐?他法喀有能耐把大好的爵位给折腾没了,就得有能耐自己再挣回来!”
这话说的,便是小公主再如何委屈哒哒。
恨不得他这个阿玛即刻往永寿宫一趟,说说她那狠心的贵妃额娘。康熙也不由拍案,连道了三声好:“朕是真真没想到,你额娘平日里清清淡淡,十足目下无尘的模样,私下里竟还有这般真知灼见。”
“福瑞回头见着你三舅舅的时候,记得原样转告于他。就说朕说的,他若能尽改恶习,好生办差。朕怎么把他那爵位撸下去的,也能再怎么把他给升回来!”
康熙觉得挺好一口谕,特别能让爱女在其娘舅面前卖个好儿了。结果却吓得小公主连连后退:“别别别,皇阿玛,福福的亲阿玛!咱好好的两父女,您可别坑我!下个口谕传三舅舅进宫又不多难,您何苦为难可怜的福福呢?”
“万一额娘认准了福福不听话,私自跟皇阿玛讨人情,那福福还能逃得了顿竹笋炒肉?”
甭管康熙这个万乘之君怎生反复保证,瑚图灵阿依然把小脑袋摇成拨浪鼓:“保证?您才保证不了呢!当皇帝的都苦,每天日理万机忙到脚打后脑勺。乾清宫离着永寿宫又那么远,等您赶到解救,福福的小腿儿都被额娘打折了呀!!!”
总之任康熙把嘴皮子磨破,她也还是不改初衷。
说甚也不肯当这个天使。
便他说许她出宫,亲往钮祜禄府上也不成:“福福不敢,而且,福福要陪皇阿玛呢不是?三舅舅有没有爵位都一样生活,皇阿玛离开福福该不好生吃饭、睡觉觉了……”
小眉头一皱,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堆。
直听得康熙微笑摇头:“好好好,皇阿玛回头着人去传他进宫,不为难咱们福瑞!还有啊……”
康熙眉头微皱,想想当初众臣跪请让瑚图灵阿去为皇玛嬷祈福,阿灵阿那嘴脸。再琢磨琢磨他前头与贵妃兄妹不睦,现在又跑来谄媚,还在小孩子面前口无遮拦的德行,心里就好一阵的排斥。
于是这到了嘴边的叮嘱便成了劝阻,劝离七舅舅远一些,免得他品行不端,再把咱们小公主给带坏了!
瑚图灵阿面上茫然不解,还连问亲娘舅呢,不是外家最近最重要的亲戚。亲近都亲近不过来呢,这怎么还要远离?心里却乐开了花。
到这儿,她的小眼药算是彻底上完啦!
说来,也是阿灵阿命歹。
原本小公主只计划管住自家亲哥,让他做个纯纯皇党别跟八八、九九瞎掺和。免得惹了现在或者将来的帝王不快,落得如史上般下场。坑人坑己又连累她这个亲妹!
后来同为吃货的胤禟又被她渐渐认可,这远离对象就只有一个老八咯!
可谁叫阿灵阿自己非要凑上来呢?
他倒是没有荒唐到如瑚图灵阿所说那般,可却也真习惯性地踩法喀来着。
有喇叭花姐姐骨灰级清穿小说迷的全方位科普,瑚图灵阿对阿灵阿这资深八爷党的大名可以说如雷贯耳。
知道他身为三继福晋所出的嫡子,对侧福晋所出的三哥法喀万般看不上,连对孝昭皇后与温僖贵妃这两个姐姐也毫无尊敬之意。甚至在温僖贵妃的葬礼上,便公然污蔑其兄法喀与弟媳有染……
身为雍正帝姨父却站定了八阿哥阵营,因此被其深恨,连墓碑上都被改镌不臣不弟暴悍贪庸阿灵阿之墓。
这么个不可能跟她们好,却注定会深深连累她们娘几个的危险分子。瑚图灵阿当然趁机远离,再不跟他沾一点点的边儿啊!亲舅舅法喀那儿,才完完全全是个顺带。
不过么,康熙的理解却恰恰相反。
他只当贵妃管得严,偏生孩子又心疼舅舅。这才直接而又笨拙地,求到了他这个皇阿玛身边。
虽则法喀确实不像话,气得他当时不顾其贵妃胞兄的身份直接夺爵处理。但至今时隔一年有余,再大的怒气也消了。近来法喀的表现又属实不错,那……
就瞧着爱女与爱妃的面子上,再给他些许机会呗!
主意打定后,康熙便静下来抄经。瑚图灵阿则让梁九功给她预备了个小凳子,让她踩着便可够到桌案。
然后果真搂起袖子,用那胖乎乎的小手握着墨条。一下一下的,按着康熙所教的要点,顺时针研磨着。直累得吭哧吭哧,满头大汗,藕节般的小腕子上都沾染了点点墨痕,也半点不叫苦累。
把一旦沉下心来抄经,便浑然忘我的康熙给心疼的哟:“你个小实诚哟!累了都不知道歇歇?这满屋子的宫女太监,哪儿就非得你个固伦公主亲自研墨了?”
瑚图灵阿笑:“那,福福,福福也想为乌库妈妈尽一点力嘛!”
康熙愣,也是拿这个暖暖甜甜的小女儿无奈。
到底听她的,不再迁怒任何人。
只在接下来的抄写中格外注意,约摸着小公主要累了、撑不住了便停下来歇歇。
带着他给皇玛嬷上柱香、焚些个纸钱。或者带她略活动活动,进点汤水糕点等。前头康熙因痛失皇玛嬷而悲痛欲绝,水米不进。现在身边跟了这么件贴心小棉袄,却不得不精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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