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天包牢头失望了。从辰时坐进茶楼到现在,整整灌下去一壶六安瓜片,却一个来请托的都没有。
貌似今天这壶好茶是亏了……“前日里不是刚收进来两个商户吗,咋就没人呢?”
眼看着时辰不早,包世南尽管心下不解,然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嘟囔两声后准备走人:“伙计,包两张芝麻烧饼,挂账。”
手里端着盘子,正准备下楼梯的伙计,闻声后惯常冲楼下吊了一嗓子:“芝麻烧饼两张……瓜片一壶……挂包爷的账喽……”
就在伙计喊完这一嗓子,包牢头起身准备走人时,却传来一声:“且慢。”
下一刻,楼梯口冒出个白白净净的大脑袋来。
有着一颗大脑袋的人,白白胖胖五短身材,五官都拥挤在了一起。这位穿一身土黄色缎子软袍,短短一截楼梯就能喘上粗气,脸上却永远一副笑模样:“再来一壶瓜片,一并现结!我老郑来喽,哪里再让包爷挂账?”
伙计貌似认识这白胖子,闻言一笑就下楼了。
而已经起身的包牢头,这时也露出了笑容:“老郑,可有日子未见了!”
“哈哈。你这牢头儿,我一月就见一回,多了吃不住!”
包牢头对这种明晃晃嘲讽他身上有晦气的话,并没有在意——和后世形象高大上天天被拍影视剧主角的警察法医不同,在中古传统社会,衙役和仵作都是贱业,是下九流。哪怕他们有灰色收入,有钱买房子,但依然是社会底层。
既然在整体层次上被贬低了几千年,那么面对其他行业的揶揄,下九流们通常也很难较真。所以包牢头听白胖子打趣,也就是哈哈一笑,便拉开椅子招呼来人看座。
事实上,上了楼梯的是两个人。矮胖的郑胖子是一个,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五六岁,圆脸浓眉的年轻人。
矮胖子老郑算是包牢头的老相识。此人是个商货牙人,有官照的那种正牌牙人,常年在城外的码头拉媒对缝,三教九流都熟。
由于接触面广,所以老郑不时也会介绍“客户”给包牢头。盖因进了府衙大牢的犯人,并不全是本地人,也有不少外地来犯事的。郑胖子常年混码头,能第一手遇到来疏通关节的犯人家属。
郑胖子大刺刺落座后,包世男同样客气地请年轻人坐了下来。
能请动牙人相随,再加上一身同样不便宜的松江棉布袍子,老江湖包世南不便怠慢。
宾客坐定后,手脚麻利的伙计及时端来了新茶。
下一刻,郑胖子自来熟地端起绍兴红泥茶壶,给三人面前的青瓷杯里斟满了碧绿的茶水。
与此同时,郑胖子笑眯眯地介绍客人。
这个圆脸年轻人按照老郑所说,是骡马市上的“小管。”
小管也是个牙人,主营骡马交易。不过他在这一行是小弟,业务量小,属于没有官照的私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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