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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你什么事不是关你屁事,整句话平常说出,一个脏字都没有。明明话里隐着的是年轻雄姓动物看着窥视自己曾有过的温柔时本能生出的尖刻小心思,甚至还有那么一层下作的意味,却偏生带着股黄葱般生辣的凛冽劲儿,一气呵成,淋漓尽致,一丝小家子气都研磨不出来。
前女友,老情人,总之我与她是亲近的,露台上的其余是多余的,你们来我的地盘打扰我,我又何须隐忍着不放肆,让自己不爽。在作训基地里,许乐敢逼着杜少卿不敢发飙,那一番长谈之后,他竟难以言喻的染了几丝军营里的大气,与那位从未谋面的西林老虎多了几分共通的感觉。
此番露台之上多是帮闲公子,冷眼旁观的成功人士,比杜少卿这种铁血师长差着数万光年的距离。许乐这句话铿锵着迸了出来,看热闹的人哪里还有脸看,认出他身份背景想亲近的也必须另谋时间,瞬时间,众人便被吹的雨打风消四处散去,只剩下廖廖数人,就连那几位帮闲的公子哥都有些不甘不愿却不敢留下地离开了露台。
南明秀一脸阴沉站在露台正中,先前那瞬张小萌的话,便等于是扇了他一记耳光,许乐的后一句话更是直接将他扇到了地下,身为青龙山领袖最疼爱的儿子,他何时何地受过此等羞辱?
虽然明知道面前这位中校军官肯定大有来头,但南明秀毕竟是在青龙山野惯了的人物,绝不甘心就这样倖倖然丢脸离开——在那片大山之中,并没有什么宪章法律,只有中央委员会的章程和某些叔叔伯伯的声音大小作为办事的依据——说起来南明秀虽然嚣张骄横,是施清海和张小萌共同认为的蠢货,但也不是一点头脑也没有,所以他决定找寻一个合适的方法离开这里,以后再想办法亲切教育革命意志有些不坚定的张小萌同志,严厉收拾这个联邦无耻当权者的狗腿军官许乐。
心意定,退意起,南明秀气极而笑,准备说几句什么便离开,谁知道许乐看着他的笑容加了一句:“你也知道自己可笑?”
一应领袖公子的风度作派还没有来得及摆出来,便被许乐这看似平和实则辛辣的一句话堵了回来,南明秀只觉心口一闷,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愤怒地抬起头,指着许乐的鼻子说道:“联邦的军官难道都……”
许乐依然没有让他说完整句话,说道:“上一个用手指我鼻子的人,他的手指像脆萝卜一样地断了。”
这说的是真事儿,在港都某间咖啡屋内,邰家安排的某位果壳主管就曾经轻蔑地用手指指着许乐的鼻尖,结果被白秘书像轻轻一握,狠狠一掰。
有一种说法是杀人多了身上有杀气,这种说法大抵是不确实的,只不过是见多了生死,见多了大场面的人自然能做到视白骨为枕,视活人为尸,气吞万里如饿虎,心念不动若明月大江,将什么事情都看的淡了,自然无所畏惧,自然令人畏惧。
逃出东林三年后的许乐,经历了这么多的故事,虽然还远远达不到这种境界,但骨子里总多了几丝这等味道。更何况他说的是真的,所以这并不是纨绔子弟用来斗狠争胜的口头威胁,充满了一种确定感和真实感——说断你手指,下一刻你的手指便真的可能断了。
南明秀在青龙山长大,却没有机会见过枪林弹雨,真正的契阔战场,怔怔地看着许乐,听着这句不咸不淡的话,感受着对方身上那种令人心悸的微冷平静意,竟是下意识里心头微缩,身子一颤,将手臂放了下来。
被一句话吓的把手放了下来,领袖公子的脸上一阵火辣,似乎是被对方扇了第三记耳光,五官甚至愤怒的都有些扭曲。
这张脸有些不大好看,所以许乐没有看,眼角余光在窗后看到了利修竹与林斗海的身影,对他说道:“你以为那些世家子弟真的愿意亲近你?不,他们从来不会真正地瞧得起你。在过去那些年中,他们的家族无比希望你的父亲暴死……结果现在却成为了你的朋友,你不觉得这是件很荒唐的事?”
他眼睛微眯,深深地吸了一口秋夜的空气,凉沁沁的很是舒服,除了心中一闪而过对白秘书的回忆外,因为与张小萌的重逢而生出的诸般复杂心绪,在这一刻终于因为发泄而变得清明了许多。
羞辱厌憎的人,也许就是获得美好心情的最佳途径,许乐这时候想到先前在酒会上施清海说的风轻云淡,才隐约明白,心有底气不惧人,自然便能风轻云淡。这和人们在社会关系中的地位有关,与实力有关,与心姓的关系却最为密切。
不再理会露台上其余的人,许乐望着张小萌平静说道:“今后如果有麻烦……你知道怎么找我。”
张小萌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轻轻袅袅的声音在夜风中变得有些微酸。她从石栏上取过他的军帽。
许乐微微一怔,低下了头。
她细心地整理了一下他的鬓角,保证每一道发丝都被夹在帽檐之中,不会凌乱,这才满意地放下了双手。这个姿式两个人站的极近,能够嗅到彼此身上的气息,并不陌生,却也谈不上熟悉,然而格外亲近。
许乐安静沉默地由她动作,然后微微张开了双臂。张小萌往前踏了一步,抱住了他,轻轻地靠在他的胸上,没有说什么。他小心翼翼地亲了下姑娘光滑的额头,然后转身离开了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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