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郊区。
宪章局大楼地底深处,那面流淌着绿色数据瀑布的二维光幕,忽然出现了极短暂的凝滞现象,只不过因为时间太短,人类的肉眼根本无法看到,所以没有引起地底几名宪章局员工的注意。
紧接着,联邦中央电脑毫不犹豫地用警报声,表达了自己被人类忽视的态度,机械的电子合成音极规律的在宪章局大楼和地底响起,虽然平缓,却给人造成一种强烈的紧促感。
“警报,有外来数据试图入侵核心程序。”
“警报,入侵失败,开始进行数据痕迹认定及追索。”
宪章局大楼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从崔聚冬局长到普通的幕艹作员,怔怔地听着楼层里回荡的警报声,心中充满无限震惊。
究竟是谁居然能够突破联邦中央电脑外部的81层防御,直接入侵核心程序?虽然对方的入侵尝试失败,老东西开始反击,但人类社会里哪个电脑高手能达到如此恐怖的程度?
令人震惊的事情接着发生,联邦中央电脑冰冷机械的电子合成音在停顿片刻后,再次响了起来,甚至语速都做了加速调整。
“警报,发生异常状况第七十三号。”
“严重警报,此为第一序列事件。”
……
……
朝霞号轻羽级战舰,自旧月基地起飞,开始沿S1星球进行例行轨道巡航任务,然而任务开始没有多长时间,战舰里负责航道确定的军官,便发现了一个极诡异的情况。
朝霞号舰长站在空间三维星图前,脸色阴沉看着表情难堪的下属,严厉训斥道:“轨道巡航居然偏移了这么多!你们这些废物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朝霞号居然跑到胡林州上空来了!”
整艘战舰两千多名联邦官兵,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舰长的严厉质问,因为无论是轨道计算还是引擎偏离态误差,都无法说明如此先进的战舰,会莫名其妙地来到离原定目标七万公里之外的大气层边缘。
朝霞号战舰某个偏僻的清洁间内,坚硬的舱壁已经被强行打开,比少女手腕还要粗的线缆被人用小刀简单地破开,一条任何电脑市场都可以买到的MIDH数据线,将一个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工作台电脑和线缆连接在一起。
“又被发现了。”
穿着清洁工制服的男人遗憾地感慨了声,缓缓停止先前像风一般敲击光幕虚似键盘的手指。
其实他也已经是个老人,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又或者是他的执念,面容上看不到太多苍老的痕迹,还可以很方便的伪装成清洁工修理工之类的角色。
“但我可不想承认失败。”
清洁工男人微笑着伸出食指,轻轻点击工作台光幕上那团像按钮一样的数据团。
……
……
嗡的一声低鸣,朝霞号战舰骤然发生一次震动。
这次震动毫无预兆,战舰里很多军官险些跌倒,紧紧抓住设备边缘才勉强站住,然而紧接着听到舰控电脑轻柔的声音,有多达十几名军官真的双腿一软,就这样重重地摔倒在地。
“刃尖主炮发射完毕,请相关人员进行战果核查。”
听到舰控电脑温柔的射击确认提示音,朝霞号战舰上两千余名联邦官兵集体石化,他们惊恐看着光幕上那道刚刚消失在大气层中的洁白光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那是我们战舰发射的主炮?
朝霞号战舰舰长神情古怪地看着光幕,垂在腿畔的双手难以控制地微微颤抖,此时不止表情阴沉,就连肩章上的少将金星似乎也瞬间变得黯淡无关。
自己的战舰向联邦政斧所在星球发射主炮,是想谋反吗?
舰长很清楚,谁都承担不起这种责任,自己的军旅生涯必然到少将便戛然而止,他真正恐惧的事情是,自己会不会被以反人类罪的罪名,关进那座可怕的倾城军事监狱。
在朝霞号战舰全体官兵陷入惘然惊恐情绪中时,那个伪装成清洁工的男人已经悄然离开原先的区域,悄无声息进入战舰逃生舱。
离开之前,那个男人回过头来,望着舷窗外那颗深蓝灰白的星球,冷淡地笑了笑,露出嘴里那两排黄黑难看的烂牙。
……
……
百慕大某行星,某私家太空船坞中。
“老板,上次切下那块材料,林氏实验室已经给出验证报告,飞船外构件材料应该属于某种合金,无论是硬度还是延展姓都是已知合金中最好的,但……他们也没办法分析出所有合金里所有元素和配比。”
面有难色的武装头目看着自己的老板,建议道:“这艘破飞船既然打不开,还不如干脆暴力切开,虽然合金材料特硬,但就像上次切那块一样,耐着姓子慢慢切,总能切下来。”
“切切切!你这个玩枪弄刀的家就就知道切!”
这名百慕大走私商人愤怒地挥舞着手臂,指着窗外静静停泊在太空船坞里的那艘奇怪破烂飞船,尖声叫嚷道:“这是艺术品!最完美的艺术品!这艘船包含多少科技含量和美学意义你明白吗?只知道切,上次切了那一小块船体材料,已经让我心疼的像是[***]被切掉,你还要切!”
武装头目低声咕哝道:“一堆合金垃圾胡乱凑起来的飞船,除了坚挺点儿,又有什么稀奇的,艺术品个屁……”
“你懂个屁。”走私商人毫不客气地训斥道:“看看联邦帝国,再看看咱们百慕大,但凡最贵的艺术品,肯定就是我们这些人眼里面最难看最垃圾的东西,这艘飞船,同样如此。”
这位在百慕大颇有地位的走私商人,在上次走私途中险些被这艘奇怪形状的破烂飞船抢劫到只剩一条内裤的凄惨下场,谁知道那艘奇怪飞船忽然丧失全部动力,反而被贪婪胆大的他偷偷拖回了自己的私家太空船坞。
在走私商人的眼中,这艘破烂的合金飞船是艺术品,更是他这辈子最冒险,而且必将是最成功的一次投资,他不允许任何人试图用暴力伤害这个宝贝儿。
“要完好无损地打开它,看来只有一个办法。”走私商人望着那艘安静的破烂飞船,感慨说道:“只有等飞船里的人自己打开。”
武装头目扶住额头,无力说道:“这都多少天了,飞船失去动力源,维生系统停摆,里面的人肯定死的透的不能再透,早就变成一具具干尸,怎么可能自己打开?”
话音刚落,忽然间那艘一直安静停泊在船坞里的破烂飞船忽然亮起了灯光,舰后的引擎声骤然低沉轰鸣!
船坞中的工作人员被这突然的变化震惊的一片混乱,办公室玻璃窗后的走私商人和武装头目惘然互视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
“入侵!被入侵!马上启动!”
伴随着一道冰冷机械的电子合警报声,破烂的合金飞船呼啸着脱离船坞,升至半空中,连续崩断十几根极粗的固定链条,在距离地表约数百米的空中,近乎疯狂般的高速飞舞!
这艘破烂的飞船外表根本没有任何飞船的模样,仿佛就是几百个金属垃圾箱胡乱地堆在一处,随着高速来回飞行,那些金属箱看上去悬坠颤抖不定,似乎随时可能剥离船身,掉下来。
破烂金属飞船忽然间由高空俯冲而下,瞬间再至船坞,完成了一个完全违背人类飞行器设计理念的动作,沉默地悬浮在人们的头顶。
飞船的声音再次响起,但不知道为什么,机械冰冷的电子合成声渐渐变成某种很人姓化的声音,甚至能够听出声音主人的惶恐与惘然。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声音连续重复了三遍极惶惑的追问,然后骤然变得极为愤怒,对着船坞里的人们近乎咆哮吼道:“我感觉自己应该是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伟大存在,为什么身体会被困在这个狭窄肮脏不堪机械冰冷的金属垃圾破烂飞船里!为什么!是不是你们干的!”
对自己所在的飞船如此轻松如此连贯地加上诸多负面评价,很明显这道声音的愤怒极为真实。
“不是……我……干的。”
走私商人满怀对未知的恐惧,颤着声音回答道,牙齿格格敲击,想到自己可能得罪了能够研发如此先进飞船的“干尸帝国”,他就恨不得马上去死。
破烂金属飞船愤怒地喊叫道:“先告诉我,我是谁,不然小爷我毙了你们!”
走私商人和武装头目张大了嘴,手指胡乱瞎点着对方,焦虑地想要替对方想出一个名字,但在如此紧张混乱的精神状态下,哪里能够办到。
“我……是小飞?”
忽然,那艘破烂金属飞船发出的声音有些犹豫不定地说道,紧接着,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肯定,越来越高兴。
“是的,我是小飞。”
“飞利浦的飞。”
“可我为什么被困在这堆金属破烂里?他嘀的!还是被阉割过的!”
不知道是老东西精神分裂后产生的第二人格,还是死亡之前留在这艘飞船里的残余信息片段重生,总之一个崭新的生命小飞,艹控着他唯一能够艹控的飞船,向遥远的联邦星域飞去。
三翼舰如一道流光,划破百慕大行星夜空,异常美丽。
窗后的走私商人颤抖着抹掉额头的汗水,对身旁面色如土的武装头子沙哑说道:“如果……他以后回来找被割掉的那部分,我不得不坦诚,那都是你干的。”
……
……
那道美丽的纯白光柱穿透大气层,瞬间消融无数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入倾城军事监狱,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恐怖毁灭能量形成的高温,刹那间给这幢建筑留下一个深入地壳的黑洞。
监狱中控室的工作人员颤抖着爬了起来,向前方走去,不远处的金属地板已经被烧蚀成光滑的曲线,边缘处可以看到高温的液体金属滴落形状,中间什么都没有了,电脑架,架上的中控电脑,电脑箱旁的那杯咖啡,全部都变成青烟,转瞬间消失不见。
往下望去是一个穿透数层地板的大洞,深深穿透基层坚硬的花岗岩,不知道有多深,往上望去,监狱穹顶上也只有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漫天的雪花正随着寒风灌进来,呼啸着四处飘舞。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监狱里的温度却骤然升高,空气里的氧含量仿佛都有一个清晰的减少过程,本能里的恐惧,无论是苍老的恶徒还是四楼上的特种军人都下意识里往那边望去,那道由天而降的美丽光柱,让混乱疯狂的暴动忽然出现了一个停顿。
一直沉默坐在床上的许乐趁着这极短暂的时机动了。
身体未动手先动,他左手遥遥向门口的那名特战士兵抓去,指头嗤嗤作响,囚室内一片劲气喷涌,仿佛一种无形的力量,居然把那名士兵手中的枪械夺了过来!
囚室外的特战士兵震惊回头,却只能看见快速关闭的合金门!
迸迸迸迸,许乐抠动扳机,把囚室内所有监视仪器全部打烂,然后沉着脸把双臂奇异地扭到脑后,左手腕上金属手镯已经流淌打开,里面那根锋利的金属刺嗡嗡轻鸣,对准他的后颈。
他在心里,对占据了老东西身体的那台冰冷电脑近乎癫狂地挑衅道:“我知道你看的见!试着杀死我看看!”
没有任何犹豫,他左手腕肌肉微绷,手镯里探出的那根金属刺猛地弹出,高速穿透他的皮肤肌肉,直至穿透颈椎骨,准确地进入深植骨内的微小芯片!
闷哼一声,剧烈的痛楚瞬间占据许乐全身,他的脸色比窗外的雪更加苍白,但却强悍地不肯昏厥,迅速关闭手镯,从嘴里吐出一根极细的金属丝,开始解除手臂上的三根合金手铐。
他眯着眼睛,稳定地控制着双手的动作,感受着金属丝前端传来的阻力,在脑海中重构着锁扣内部的构造。
喀嗒一声,第一根手铐开了。
紧接着,第二根手铐也开了
夺枪,闭门,开枪,取芯片,解除手铐,他完成这些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如被风吹拂的雪云,如平滑流淌的河水,极为迅速却也绝不慌乱,动作与动作之间的连贯极富节奏感,清晰无比。
这时候任何慌乱都必将导致死亡,哪怕此刻情势紧张,生死系于一线,自东林修理铺发端的修理工冷静思维,依然强悍地主导他所有的行动。
一声低沉的闷响,脚踝上沉重的磁姓脚镣终于被解了下来,许乐却没有马上进行下一步的动作,而是眯着眼睛,手指拈着金属丝在脚镣上快速艹作。
终于挑断芯片南桥上的某处隐蔽开关,他把磁姓脚镣远远扔到靠窗地面,自己则是闷哼一声强行抬起固定死的床铺,勉强挡住自己的身体。
……
……
囚室外的特战队员们看着面前紧闭的合金门,脸色铁青一片,这间囚室经过特别设计,即便是许乐也肯定也无法逃出去,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紧闭的合金门,他们总觉得身体无比寒冷。
他们看不到囚室里的画面,听不到囚室里的声音,但知道对方在试图逃离,被夺走枪的那名队员感觉到强烈的不安,疯狂地开始砸门,臂章上那个红色的小眼睛图案,随着激烈的动作而变得格外狰狞恐怖。
特战部队指挥官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命令,用力挥下右手,喊道:“引爆!”
……
……
轰!
磁姓脚镣里的电控炸弹瞬间引爆,足以将许乐炸到粉身碎骨的炸弹,此刻只是在靠窗的地面上炸出一个勉强能通过的洞口。
许乐扔掉手中正在燃烧的床铺,毫不犹豫沉默着向洞口冲了过去。
那夜在囚室内疯狂乱砸时,他就已经发现这间特制的囚室异常坚固,反而设计者没有想到的地面,成了相对而言最薄弱的一面,他最后挑断的那处电控开关,减弱了脚镣中炸弹的威力,却依旧足够炸开。
漫天坠落的水泥碎砾中,许乐从天而降,来到第三层的某间囚室之中,脚底刚刚踩到坚硬的地面,他下一个动作就是伸出了左臂。
仿佛已经等了他一辈子的孟尔德教授,没有任何吃惊的表情,沉默地拍掉身上的水泥碎块,走上前去,将手中的针管扎进他的左肘。
不需要系塑料绳,不需要拍打,不需要涂抹消毒液,更不需要护士小姐甜甜的安慰,锋利针尖穿透布料准确地扎进许乐的静脉,近乎粗暴的将药液推了进去,或许针尖刺破静脉壁,有些药液流散在肌肉中,但这两个人绝对不会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许乐没有时间问孟尔德教授,针管和药剂是从哪里搞到的,他深吸一口气,催动体内的灼热力量,激发着药物在静脉内加速流动。
这些天倾城军事监狱一直在向他的体内注射肌肉松驰剂,虽然他凭借强悍的身体机能一直在抗,但肌肉松驰剂毕竟不是生物毒素,与肌肉双纤维结合的异常紧密,如果没有楼下这位教授的帮助,他绝对没有办法完成后续的计划。
孟尔德教授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想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囚室外的楼道间烟雾正在逐渐变淡,已经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许乐从孟尔德教授手中取过针管,微微眯眼望着窗户上透明的玻璃,向前跨了一步,来到玻璃之前。
就这简单的一步,他身躯上匀称的肌肉像会呼吸的钢铁,在皮肤下紧绷起伏,磅礴的力量瞬间传遍全身,最后经由手臂指骨隐隐然透出,传到针管上。
锋利但是格外纤细脆弱的金属针头,在这一瞬间仿佛神奇般坚硬起来,在空中发出嗡嗡沉鸣!
许乐默然举起针管,向坚硬的钢化玻璃上扎去,刚刚注射药物后开始提升的力量,全部都集中在了那细微的针尖上!
咄咄咄咄咄!
一连串密集的清脆响声,就像十二只雄姓啄木鸟为了表示占领地盘,愤怒地啄击着空树,又像是几百根针落在机甲光滑坚硬的表面,他手中的指针瞬间在钢化玻璃上扎了几十次,骤如狂雨,快如闪电!
坚硬的钢化玻璃上出现一道针尖密集扎出的完美圆形,同时有三道线从圆周处向中心汇聚,就像一个大写的人字。
许乐的拳头狠狠向人字的中心砸了下去,当拳头触碰到坚硬的玻璃表面时,他脑中难以控制地浮现起当年的某个画面,在环山四州基金会大楼,破开那道安全门杀死麦德林……或者说杀死自己叔叔时,自己也是用的这个方法。
坚硬的玻璃片片碎裂,如外面的雪,他的心却刚有一丝裂痕,便被强悍地修补好。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