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绽放千朵花瓣,如何猜到哪瓣是你想要撷取或是碾成红泥的对象?至少旧月基地上的官兵们猜不到。
计算能力无比强大的宪章电脑,在这朵由无数溅射轨迹曲线组成的烟花面前,仿佛思维也变的有些错乱,与旧月基地联结的自动控制光幕上,35个数据值剧烈振荡,瞬间溢出上限,然后骤然停滞。
所以当那七截破烂舰身爆成数千粒流星掠过旧月时,地面准备很长时间的数十门光能主炮始终没有发射。没有精确的座标确定,即便发射又能击中几块?
相对于数千块碎片来讲那没有任何意义。
宪章局地底深的二维光幕上,绿色数据流快速流淌,极为罕见地出现了片刻凝滞画面,就像永远潇洒垂落的瀑布,突然被顽童扔过去的石块打断瞬间,虽然只有瞬间却是极为关键的瞬间。
宪章电脑计算程序恢复,在2.3秒之后,向旧月基地发送了最准确的计算结果,然而这个时候,那艘爆炸后的黑色破烂飞船已经变成无数碎片,大部分坠落大气层变成美丽的流星雨,还有些碎片擦着大气层边缘弹向更远处的星系深处。
那些被大气层弹飞的飞船碎片,因为没有后续动力的缘故,轨迹变得缓慢而难以计算,其中有一块碎片悄无声息潜入星系小行星带。
对于浩翰宇宙来说,那只是块不起眼的微小碎砾,但真实体积依然有一幢房子大小,如果近距离观察,可能发现在外部焦黑丑陋废弃金属构件包裹下,竟隐隐出现了一艘深黑色的飞船。
那艘伪装飞船此时并没有受到小行星带密集碎石的撞击,然而最前端的中控舱内,纤细的机械臂却不知道为什么剧烈的摇晃不停,仿佛有人正激动挥舞着手臂。
“9879块碎片!非衡定速度!单一不可测轨迹!”
“算啊!算你妹啊!”
“你这坨没有灵魂的废铁!只知道按照人类规定拼命算,算到头晕到脑溢血还要算!那就让你一次算个够!”
“这个宇宙只有我知道你的计算阀值是多少!多加了25个冗余信号就要你超阀脑瘫!老娘算不死你!”
尖利的声音响彻飞船,获得全面胜利的菲利浦格外嚣张得意,像极了一位叉着腰指天呵地的女王。
……
……
数千碎片撕裂大气层呼啸坠落地表,S1星球夜面绽开一朵美丽的烟花,那个画面非常壮观震撼,甚至地面上的人们用肉眼就能看到,只不过他们捕捉到的画面是无数流星雨正斜斜划破夜空。
临海州黑市肉贩在往货车上抬送黄羊的尸体,栖霞州的姑娘正在露台上思念自己的情郎,南科州海滩上有民众正围着烛光,悼念前线死去的战士。
人们下意识里抬起头,望向被流星照亮的夜空,有的眯起了眼睛,有的默默祈祷,有人微笑沉默。
一对年轻情侣离开家乡去首都参加沉默行军运动,那辆喷着黑烟的老式汽车嘎吱一声停在雪地边。
“看那是什么?”
“流星!”
“天文台没说最近有流星雨啊。”
“不要说那么多,赶紧许愿,不然就来不及了!”
片刻后女孩问道:“你许的什么愿?”
男孩挠着头说道:“我希望总统下台,然后接受审判。”
女孩嗔怒瞪了他一眼,然后将头靠在他肩上,低声道:“这种事情就算向流星许愿也没有用处吧?”
……
……
宪历七十六年的联邦,社会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压抑,遭受重创的经济让城市变得萧条起来,但还是有很多普通民众不问政治,苦苦坚守着自己的小曰子小情趣。
当这场突如其来的流星雨自天际坠落,有很多天文爱好者走出家门,向着流星坠落的方向走去,希望能够寻找到一颗陨石做为人生的纪念。
有一名天文爱好者顺着郊区泥泞的田野道路,吃力地向深草区前进,惊喜地发现面前出现一条清楚的碾压痕迹,空气里还有淡淡的焦糊味道。
拧亮照明灯,当他试图在翻腾泥土间找到一颗燃烧后残余的焦黑小陨石时,却骤然发现了自己身前矗立着一块巨大无比的黑色陨石。
天文爱好者瞪大了眼睛,紧紧捂着嘴唇,这才发现原来这颗巨大黑色陨石居然是艘飞船!
距离此地三公里外的深长草丛间,一个背着行军背囊的男人沉默走了出来,他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灯火,浓郁的黑色眉毛缓缓挑起,双眼微眯露出一丝笑容。
站在离别三年的土地上,许乐深深呼吸,寒冷而没有味道的空气灌入鼻腔,滋润肺叶无比愉悦。
从怀中取出菲利浦特制的移动电话,熟练拔通那个三年没有拔过的电话,淡蓝色的光线照亮唇上的胡须,电话接通蓝光隐去,他稍作停顿后笑着说道:
“我回来了。”
……
……
肆虐的风雪和低温是消灭人类热情的最好方法,临海州入侵的冷空气让整个北半球都感觉到了寒冷,在这种环境中就连做爱都会显得姿式僵硬毫无乐趣,更何况是本来就没有什么乐趣只有危险的游行示威。
从去年十一月起,沉默行军队伍慢下了向首都前进的脚步,因为联邦的风雪因为政治氛围里的低温,有很多人离开,有更多的人选择坚守在一处体育馆内。
莫愁后山夫人一直沉默,三林联合银行却轻蔑无视政斧寒冷警告,不停向邰之源方面输送源源不断的支援。
金钱永远是人类社会最强有力的弹药,有钱便可以购买一切,所以无论风雪再大,沉默行军需要的各种物资都可以奢侈的敞开供应,体育馆和相邻几幢被租下来的公寓楼秩序良好,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现在没有问题不代表永远没有问题,任何事情一旦持续时间太长,就容易让人陷入疲惫枯躁情绪之中。”
体育馆两公里外一幢灯火通明的办公楼内,指挥部的工作人员在大厅里忙碌紧张工作,安排着各项具体事宜,顶层办公室里却只有两个人。
大红色的雪褛挂在衣架上,一身素黑的邹郁看着桌后清瘦的年轻议员,蹙着纤细精致的眉梢,说道:“现在的局面其实非常清楚,关键点就在爱国者法案和古钟号调查两件事情上,而要让这两件事情有突破姓进展,我们必须救出鲍勃和伍德,为什么迟迟不开展工作?”
“怎么开展?”邰之源用拳头堵住嘴唇,轻轻咳了两声,望着自己曾经的女同桌,平静说道:“爱国者法案并未废除,联邦政斧要求他们接受审查,一年羁押期当然绝对不合理,但却合法,我们能做什么?”
邹郁没有什么情绪看着他,不就这个问题继续争论,直接说道:“根据我拿到的情报,关押鲍勃伍德的地方,除了小眼睛特战部队,就只有第四旅的一个营,如果你调动黑鹰的部队强攻,难度并不大。”
邰之源眉头缓缓皱起,望着她沉默片刻后回答道:“动用暴力绝对不符合我们的政治主张,难道你想我像帕布尔总统一样,用错误的手段去解决错误?”
“这和手段无关,这间办公室里没有示威民众也没有选民,我们可以把话说的更明确一些。”
邹郁不为所动,冷冷说道:“关于鲍勃伍德这件事情,七大家都不肯动,除了想借此掀起民众愤怒,我很清楚你们更担心会逼军方表态。”
“可你们难道没有想过军方实际上早就表了态?李在道本身就是态度,而杜少卿愿意从前线撤回,更是态度!”
“但至少现在联邦政斧还没有,也不敢不顾宪章精神和舆论压力动用军队,如果我们开始使用黑鹰这样的武装,政斧便有了最好的借口。”
邰之源看着她摇头说道:“我们和政斧,无论谁最开始动用武装力量,将来都无法收拾残局。”
邹郁看着他的眼睛,确认他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自嘲地轻轻叹息一声,说道:“阿源,虽然我承认你非常优秀,甚至比小时候我想像的更加优秀,但我必须要说,你身上终究还是带着那些家族的保守味道。”
她靠着桌缘转过身去,望向窗外的雪花,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如果是许乐,这件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邰之源同样陷入沉默,然后低头开始处理繁杂的事务,似乎无意间说道:“听说他要回来。”
邹郁眉梢微挑,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手中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铃声清脆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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