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伙。
话实在太多了。
难道他和王氏姐弟私下里有着什么利益关系?
亦或是不可明说的那种关系?
不然为什么处处针锋相对,
扯来扯去逼叨个没完?
太烦了……
好想站起来一拳给他打死啊。
干脆就一拳打死他算了!
面对着郑辖一连串的发问,卫韬干脆闭上眼睛,放在桌下的双手交叠摩擦,气血开始加速运转,指尖微微泛红,隐隐有些发痒,还有些莫名发胀。
“好了,都不要说了,现在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那里吵来吵去,简直是成何体统!”
片刻后,谭磐终于出言打断郑辖咄咄逼人的追问,加重语气道,“三师弟,四师弟,你们这些时日最好小心谨慎一点。
虽然现在我还不能完全确定,郢雪师妹到底是不是被红线拳所杀,
老师当年那位叛逃师弟是不是找了过来也有待商榷,
但在凶手浮出水面前,小心谨慎一点终归是没有错处。”
索蕴海抬起头来,开口说道,“大师兄,我倒是认为郢雪师姐遇害一事,大概和老师当年的大敌没有关系。”
他喝一口茶水润润嗓子,“师弟刚才仔细想了一下,若真是那人,而且他也已经将本门拳法修习到了极为高深的境界,
那么他想要报复的话,怕是根本不会有太多遮掩,直接杀上本门武馆来个一网打尽才是最方便快捷的选择。”
“当然,大师兄要大家小心谨慎,这一点我绝对赞成,近段时间还是避避风头为好,不要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地。”
谭磐若有所思点点头,“四师弟说的很有道理,我们接下来也可以暗中查一下,银狼帮是不是和什么人结了仇,所以才招致这等灭门祸事。”
“还有,最近外城出现了一个名为红灯会的组织,他们的水很深,
你们要是遇到了,最好离远一些,轻易不要招惹,甚至不要在外面乱说,都听到了吧。”
房间内很快安静下来,几人各有所思,不再言语。
谭磐抿了口茶水,“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郑辖和索蕴海结伴而行,低声交流着什么,很快便离开了内院。
齐雾雅略微落后,蹦蹦跳跳出了大门。
“卫师弟你留一下。”
卫韬刚要出门,身后传来谭磐的叫声。
他便停下脚步,回身看去,“大师兄还有什么吩咐?”
“后天上午,卫师弟没有特别重要事情的话,陪我去一趟内城。”
谭磐向后靠坐在椅背上,缓缓揉捏着眉心,“黄家组织了一次游园赏梅会,期间还有宴请,我准备带你过去见见世面,算是拓展人脉的一次好机会。
如果运气好能在酒会上结识几位内城贵人,对你将来的安身立命更是有很大益处。”
“我明白了,多谢师兄提携。”卫韬抱拳一礼。
“你我同门,又都是平民出身,理应相互照拂。”
谭磐一摆手,再开口时语气又沉凝下来,“今天郑辖的脾气和语气不太好,你也不要太过放在心上,他一直与郢雪师妹关系很好,此次出了这样的变故,情绪有波动变化也属正常。”
卫韬面露笑容,语气温和,“大师兄放心,我并非那种不知轻重好歹之人。”
“这样就好,不要轻易伤了同门之间的和气。”
谭磐叹口气,“最近的世道愈发混乱,老师走之前也提到过,可以根据情势变化提前准备一些兵器粮秣,必要时甚至可以将那些记名弟子武装起来,以备不测之需。”
“粮秣就由七师弟计划购置,你做了一段时间的管事,好好筹措一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需要多少银钱直接找我来拿。”
“我下去就着手准备。”卫韬点点头,“那兵器呢,我们都需要打造些什么?”
“各种长短兵器不用你管。”
谭磐指指门外,“莫非七师弟忘记了,本门新近收录的九师妹?”
卫韬恍然,自失地一笑,“也对,有打铁巷的齐小姐在,确实不需要在这方面太过费心。”
从会客厅出来,卫韬直接来到演武场。
激发凝练气血、熟悉招式打法。
整个内院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非常适合静下心来练习。
一番苦修过后,他擦了擦汗,坐在老师常坐的靠背椅上休息。
明媚的阳光直射下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困意也随之而来。
卫韬闭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安宁时光。
那天夜里直接杀上银狼帮总部,还是稍微有些草率了。
没有提前做好更加完善的计划准备,青合会仓促组织起来的人手有所不足,最后就导致一番乱战,没能在最开始时一口气将银狼帮核心骨干力量尽数吃掉。
还有王郢雪的尸体,现在看来光是毁尸灭迹还是不够。
就像是后面准备充分之后,对付黑石帮副帮主的手法,让她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失踪,才是更好的选择。
好好总结一下经验教训,后面再出手的话,就应该尽量避免此类问题的出现。
……………………
晌午时分,正是城内最热闹的时候。
尤其是今天还赶上了月中的大集,附近庄镇山村的人们纷纷入城贩卖货物,购置生活用品,几条主要街道顿时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卫韬顺着人/流在长街上穿行,很快来到一间粮铺门前。
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正靠在柜台上吃饭。
碗里大白米饭浇上明晃晃的猪油,再加上一盘炸得焦黄的羊腿肉,站在门外都能闻到浓郁的香气。
“钱掌柜,我来买一些粮食。”卫韬掀开门帘,进到店内。
“米还是面,精粮还是粗粮,要多少,我让伙计给你称……”
中年男子漫不经心说着,片刻后却猛地顿住,满是油光的脸上笑开了一朵花。
“哎呦,这么冷的天儿,卫管事怎么亲自跑来了,吃午饭了没,我这就让厨房给炒两个菜,咱兄弟两个小酌一杯。”
“饭就不吃了,这次我买的比较多,所以亲自走一趟才放心。”卫韬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接过旁边伙计递来的茶水。
“买的多,又是怎么个多法?”钱掌柜笑吟吟扒拉着盘子里剩下的羊肉,用筷子将它们堆成了一座小山。
卫韬喝一口热茶,舌尖体会着滚烫中夹杂的一抹清香。
他缓缓竖起三根手指,“按武馆日常的消耗,这一次需要至少三四个月的量。”
“嘶!”
钱掌柜手一个不稳,盘子里的羊肉小山坡倒塌了。
他索性将羊肉全部倒进碗里,扒拉一大口嚼吃着,含混不清道,“我说卫老弟,你们以往都是按照十天半月量的买粮,今儿个怎么忽然就要进这么多呢?”
卫韬打了个呵欠,随口说道,“哦,我这几天把后厨的陈粮处理了一批,又图便宜新买了一批大缸,回头被周师傅看到了,让那些瓮缸空着又算怎么回事?”
钱掌柜随手找了根小木刺剔着牙,满脸难色。
“噗!”
十几个呼吸后,他将一小块脆骨吐出来,才长吁短叹道,“要说其他人过来啊,我老钱还真不会接这个单,
也就是看在咱们长期合作愉快的份上,这事儿就算再难,我也给卫老弟办了。”
“不过亲兄弟明算账,咱事先得把价钱给卫老弟弄明白了。”
“恩,这是自然。”卫韬微微颌首,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耳边不时响起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
喝完一盏热茶的时间,噼里啪啦的算盘声终于停了下来。
钱掌柜将手中毛笔放下,在桌面上摊开一张写满了小字的草纸。
“竟然要这么多钱?”
卫韬从柜台上拿起草纸,只看了一眼,眉头便不由得紧紧皱起,“钱掌柜,你不会是算错了吧。”
“没有算错,就是这个价钱。”
钱掌柜抹了把油腻腻的嘴唇,斩钉截铁道,“这还是看在老主顾的面子上,给卫老弟抹去了一些零头。”
卫韬屈指敲击着柜台的桌面,发出清脆的笃笃声音,“我手上就有前次进粮的账目,这才几天时间,每斤米面的单价怎么可能会涨这么多?”
“何况我一次性买这么多,就更应该比平时的价格低一些才是。”
“卫老弟啊,这你可就错了。”
钱掌柜笑吟吟帮两人续满茶水,“现在不是买得越多单价越低,而是你买得越多,单价就会越高。”
“哦?还有这种新奇的说法?”
“以前不一定有,但现在这个世道啊,那真是得有。”
钱掌柜抿了口滚烫的茶水,舒服得眯起眼睛。
“如今漠州战乱,难民接踵而来,加之严冬到来,城里各家各户都需要储备冬粮,
这粮价何止是一天一个样,那简直是一天都能蹦跶着变好几个样。”
“所以啊,你们一下子买这么多粮食,对我们来说其实是在亏大钱。
也就是我这间铺子背靠内城老爷,外面还有大片佃农田庄支撑,
你换一个其他的粮铺,他们怕是根本不会像老哥一样应下你的买卖。”
“再说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秋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
卫老弟也知道,咱家铺子背后站着的是内城哪位老爷,
你们武馆能提前看到感觉到的情况,他老人家难道还会被蒙蔽了眼睛?
或许还因为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才对。”
钱掌柜凑近些压低了声音,“别的不说,若是漠州的乱局蔓延过来,粮食就是比真金白银更加珍贵的东西,俗话说家中有粮,手握刀枪,心才不慌嘛。”
你屯粮来我屯枪,你家就是我粮仓。
卫韬心中莫名闪过这样一句话,微微点了点头,“钱老哥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他抓过纸笔,在那张草纸最后又加上一行,“我还要再加一车米面,一车干肉,就送到这座宅子。”
“卫兄弟放心,咱老钱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账目上绝不会弄出什么差错。”
钱掌柜嘿嘿一笑,递过来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确认之后直接将那张草纸丢进了取暖的火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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