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徐海所料,徐洪过上了锦衣玉食的奢华生活,日有山珍海味、夜有美女相伴,把个徐二将军舒坦的呀,那叫一个乐不思蜀。
事实证明,他还真不如毛海峰,毕竟小毛同学还时刻牢记着义父的嘱托,没有忘记收集官府的情报;而我们的徐二将军,整日里玩得不亦乐乎,恨不得醉死在销金帐里,这是沈默始料不及的。
“大人,您打算让他玩到什么时候?”这天,终于忍不住的归有光郁闷道:“这小子每天不出门,都花费十多两银子,虽然咱们有钱,可也不是这个浪费法吧?”
沈默也无奈道:“我哪知道这小子是这种货色,还以为曾经统兵数千的倭寇头子,好歹也是个人物呢。”说着搁下手中的账册道:“我们靠不起了,拖一天就损失上万两银子,赶紧把那家伙找来,我得把话说开了!”
“呵呵,好……”归有光心说,早就该这样了,便出去到前院‘舍宾馆’,刚进了院子没入门,便听到里面淫声浪语,却是徐二公子化身种马,正在白日宣淫。
‘可惜了一副好身板……’文弱的归有光暗暗羡慕,便清清嗓子道:“徐二将军,知府大人有请。”
“等会等会……”里面传来徐洪尴尬的声音,然后是一阵阵女子的娇嗔尖叫声,过了没多会,衣衫不整的徐二将军,一边束腰带,一边朝归有光走过来,歉意笑道:“抱歉抱歉,起得晚了点。”
归有光看看偏西的日头,叹口气道:“徐二将军还是洗洗脸再去吧。”
“不脏,昨儿刚洗过。”徐洪摸自己脸蛋一把,送到鼻子边闻一闻道:“香着呢。”
“那是唇印……”归有光无奈道:“满脸都是……”
“您老稍等……”徐洪老脸一红,赶紧钻到屋里,又是一阵嘻嘻哈哈,才把脸洗干净出来。
跟着归有光到了签押房,沈默问徐洪,住得习惯吗?徐洪开心道,太习惯了,这儿的日子太舒坦了,然后异常羡慕的对沈默道:“大人能整天过这种日子,定然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我也有很多烦恼啊。”沈默故意做作道。
“您还有什么烦事儿?”徐洪问道。
“你哥哥虽然消停了,可叶麻和辛五郎仍然四处骚扰,害的我苏州府不得安宁啊。”沈默叹息一声道:“不瞒你说,市舶司已经关了两月,我肩上的压力很大啊。”
“有什么可以为大人效劳?”果然是吃人家的最短,徐洪只好乖乖问道。
“去给你哥带个话,”沈默也不跟他客气了,直接道:“只要他能把叶麻和辛五郎捉来给我,胡总督就会亲自来主持归顺仪式,到时候还会有圣旨颁下、封赏你们兄弟。青天白日、万众瞩目,想必是你大哥求之不得的吧?”
徐洪陷入了沉默,其实他没有表现出的那么不堪,只是大哥说过,沈默没开出条件,就一直白吃白喝下去,反正只要大哥在外面,手里有部队,就永远难为不着他。
所以徐洪这招以不变应万变,看起来似乎还成功了,至少把沈默的条件逼出来了,而且不是他主动问的,据他大哥说,这样会有利于谈判。
只是他们没听过一句话,战场上打不来的,也休想从谈判桌上得来……看起来,这话对沈默这样的阴谋家无效,可没有戚继光的部队支撑,沈默根本无从施展他的阴谋,没有俞大猷及时赶回,他没法硬起腰杆,跟徐海吹胡子瞪眼。
所以什么时候都离不开‘实力’二字。没有这两个字的支撑,不管阴谋如何险恶,在真正的强者眼中,都只是个笑话。
现在,沈默便是那个强者,所以徐海和徐洪的伎俩,在他看来,都是可笑而无用的……虽然最终主动说出了条件,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优惠。
徐洪快要把那点可怜的脑细胞耗尽了,也没想到该怎么办,只好颓然道:“这个我得问问我哥。”
沈默颔首,笑而不语。
沈默说到做到,果然没有阻拦徐洪出城,还专门派人将他送到了徐海的大营中。
徐海最近的处境很不好,自从从良之后,几千部下人吃马嚼,就成了大问题,现在营中已经开始出现逃亡,他也快要抓狂了。
所以看到油光满面,明显胖了一圈的弟弟,他没好气的挖苦道:“这才几天就胖成这样,沈大人的伙食就这么好?”
徐洪一脸苦相道:“我是在软禁哎,说实在的,就是被人家像养猪一样圈养着,大哥要是喜欢,那咱俩换换吧。”
“你……”徐海怒道:“你是猪,我可不是!”本命年诸事不顺,穿红裤衩都没用,徐大将军的肝火实在是旺啊,不过转眼又软下来道:“算了,当我没说,沈默是什么条件?”
原先还口口声声沈大人,这几天不见,却又改成沈默了,虽然只是称呼上的变化,却足以体现徐海的反复无常,与内心的挣扎矛盾。
徐洪便将沈默的口信转达给徐海……自始至终,沈默都是采用口口相传的方式,与徐海进行联系,从来不曾留下只字片纸,这也是徐海老是心里没底的原因之一。
听完了徐洪的转述,徐海的心放下一半——毕竟沈默终于给出了令他放心的承诺;可另一半却悬得更高了——如果真把叶麻和辛五郎干掉了,他可就成了光杆司令,到时候朝廷若是豁出去不要脸,背弃了承诺,那他真的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当徐海把心中的忧虑说出,何心隐慢悠悠道:“我觉着吧,大将军多虑了。”
“贤弟何出此言?”徐海倒真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我记得《忠义水浒传》第十一回上,豹子头想要落草梁山泊,但王伦要他先取投名状,才能接受他入伙。”何心隐道:“现在官府也是要咱们的投名状,来证明与从前一刀两断的决心。”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徐海缓缓点头道:“是啊,咱们既然要当婊子,确实不能再想着立牌坊了……”他被沈默‘总督亲自受降’、‘还有圣旨册封’的许诺彻底蛊惑了。他终于相信会既往不咎,而且还会给他爵位,让他安享荣华富贵,当然前提是把两个同伙绑了送到苏州去。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何况是跟他早就尿不到一壶里的叶麻和辛五郎,徐海最终还是决定动手:“想办法帮我编造一封书信,设个圈套,把他俩给我‘钓’来。”
看看一脸呆滞的两位贤弟,他又叹口气道:“算了,还是我来吧。”便命手下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
一天后,徐海的书信摆在了叶麻的案头,送信的是三头领何心隐,以显示其重视。
叶麻拿起书信,轻轻展开阅览,看完之后,他抬头望向何心隐道:“官军真如这封信上所说,调集了这么多兵马?”
何心隐煞有介事道:“此事千真万确!除了威名赫赫的狼土兵,现在山东箭手,河南枪兵,江浙义勇,都陆续开到苏松来了,只待胡宗宪一到,便会向我们发动总攻!”
叶麻不由沉吟道:“如果真的这样,那我们可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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