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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二章 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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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陶大临道:“新的大学士马上就要出炉了?”

“必须的。”沈默笑道。

新任首相的一系列动作,在沈默这些事不关己的人看来,不过是些谈资罢了,看得惯就赞两声,看不惯就骂两句,都没什么关系。

可在失去首领的严党分子那里,却会引起极度不安,让何宾、万采、胡植这些人惶惶不可终日,唯恐哪天就大祸临头。哥几个凑一起看了看,呵,都成九月里的黄花菜,又瘦又憔悴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何宾道:“咱们得想法子改善一下处境了,坐以待毙怎么行?”另几个也是这样想,而且想到的法子都一样,咱们都投奔袁炜得了,虽然大家平素平起平坐,但今时非比往日,人家是徐徐上升的太阳,咱们是苟延残喘的月亮,就别端架子了,赶紧夹起尾巴来给庄子当儿子吧。

袁炜那边也正犯愁呢,严嵩这一去,自己入阁已成必然,虽然做了一辈子的大学士之梦,可真到快实现的那一刻,才知道入阁拜相固然风光,可要想名副其实,还得有实力做基础。徐阁老可是连严家父子都扳倒了,要对付自己还不是小菜一碟?

他自信天纵英才,正想入阁做一番事业呢,哪能甘心给徐阶当陪衬,所以急需扩充自己的力量。此刻几位部堂高官投奔而来,那真好比是干柴草遇到烈火团、西门庆碰见潘金莲,登时那叫相见恨晚、蜜里调油啊!

袁炜说:“诸位兄弟奔我而来,咱们就是自家人,那以后有福同享有祸同当,若违此誓,猪狗不如。”

众人也感动道:“阁老太仁义了,我们只能呕心沥血、肝脑涂地了。”便建言道:“当务之急,您老就是赶紧入阁,现在内阁乏人,您进去就是副相,就是跟徐华亭顶着干,也是可以的。”

“哪里哪里,还是要团结第一……”袁炜谦逊道:“那就劳烦诸位兄弟,赶紧操作一下吧。”

“遵命遵命。”众人便散去,找到各自的亲信,授意他们上书,请廷推内阁大学士。

但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在他们还在构思奏章的时候,徐阶便已经奏请嘉靖帝道:“内阁事务繁忙,非一人之力可担当,老臣殚精竭虑,仍左支右绌,恳请开廷推,再举德高望重的才智之士入阁,以免误了军国大事。”既然新人入阁是必然,不如主动提出,还能卖个好,总比晚一步遭人诽谤要强的多。

见他毫不揽权,嘉靖帝欣然应允,命三天后廷推大学士,结果毫无悬念,礼部尚书袁炜,拜东阁大学士,入阁协理政务。

他空下来的礼部尚书,由严讷担任,严讷的职位,则由李春芳接任。但严讷并不兼任翰林学士。因为翰林学士仅为五品,所以无需廷推,徐阶直接宣布圣旨,沈默卸任左佥都御史兼国子监祭酒,转任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学士,虽然在官职上仍然原地踏步走,但满朝文武都认为这是徐阁老在培植亲信、封赏功臣了。因为谁都知道,朝廷的上层精英皆出翰林院,当上翰林学士就意味着会有一帮前途远大、志同道合的亲信,助你扶摇直上,只要不出意外,定能入阁为相,所以这个职位向来由礼部尚书兼任,专为储相培植威信所用。

现在徐阶竟破例授予沈默,可见对其抬爱之重,可见坊间流传,徐阁老轻沈重张的谣言,是多么的不实。

徐阶却只能无奈的苦笑,因为他被皇上小小的摆了一道。他的本意是让张居正来担任这个差事的,便奏言道:“大宗伯事已极繁,仍兼任翰林掌院,虽日夜操持不能两全,臣恳请分置二官,令一德才皆备之士,专掌翰林。”

嘉靖曰善,问道:“卿家可有人选?”

徐阶便道:“丁未进士张居正,博学笃行、老成持重,可为掌院。”

一般来说,嘉靖是不驳他面子的,但这次皇帝想了想,却道:“上次命张居正与袁炜共书‘濮议之辩’,其曰:‘必以《大志》为先!’朕心甚慰啊。现在《兴都志》尚未完成,怎忍心打搅于他?”

见徐阶一脸错愕,嘉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安慰他道:“这样吧,等他修完了《大志》,你再给他安排个合适的地方,以全他的诚孝。”顿一顿道:“至于翰林掌院,也不给别人了,就让你另一个学生沈默担任吧。”

“谢主隆恩。”徐阶痛快的答应下来,这才知道,原来就像沈默在自己这儿像后娘养的一样,张居正在嘉靖那儿,也是个后娘养的。

归根结底,张居正虽然用急智绕过了‘濮议之争’的陷阱,可难免会给皇帝留下皮里阳秋的印象,怎么可能比一直以‘赤子之心’对皇帝的沈默,更讨嘉靖喜欢呢。

其实这还得感谢严嵩,要不是他点破了皇帝储才以备新君的想法,也许沈默还会一直在家待岗。

至于国子监祭酒,则由翰林侍讲徐渭担任,使他成为琼林社红袍加身的第二人。但对同僚的贺喜,他表现的十分冷淡,好在大家都知道他什么德行,也没人跟他过不去。

琼林社的兄弟们强拉着他到了沈默家说给他俩贺一贺,看在一桌丰盛酒席的份儿上,徐渭没有乱扫兴,但扫兴的事情,还是在散席后到来了。

却不是徐渭引起的,而是朱十三来到沈默的内书房,并给他带来个糟糕的消息,皇帝降下圣谕,命锦衣卫自即日起向东厂报告,有事不必再面呈皇帝。

看着面色惶急的朱十三,沈默叹息道:“当初李芳回京,我就觉着事情不对,现在终于应验了,看来皇上对内监的态度,确实转变了。”

“大人,您可能帮帮我们啊。”朱十三从没这么六神无主过,他的双拳不断握紧松开,呼吸声也很重,道:“如果让东厂再骑到咱们脖子上,那十三太保以及下面的亲信兄弟,没一个能躲过这一劫。”

“我知道,我知道。”沈默缓缓点头道:“让我想想,想想,这个关头得先冷静啊兄弟,要是自乱了阵脚,可真就谁也救不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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