恫吓过房遗爱后,长孙皇后伸手指向面前棋盘,轻语道,“房俊,你看这棋盘之上每一枚棋子都有它的用处,眼下棋局事态胶着,若有一枚废棋还当果断舍弃掉它!”
猜透长孙皇后的言下之意,房遗爱连连点头,思忖,“这盘棋局便有如我当下的处境,若不能让长孙皇后看出我的价值,恐怕我便是她口中的废棋吧?”
领悟到长孙皇后的用意后,房遗爱连连拱手,暗想,“长孙皇后大公无私,眼下最为忧烦的便是立嗣之事了吧?若想让她看出我的价值,这件事绝对是关键点!”
联想到长孙无忌日后跋扈的举止,房遗爱灵机一动,冒险言道,“眼下大唐正值盛世,圣上与娘娘圣体安泰,长孙国舅正值壮年,但臣父亲、魏征、李绩、秦琼等一班老臣恰似秋季花草...”
话说一半,房遗爱闭上嘴巴,佯装观望棋盘形式,实则暗中注视着长孙皇后的神情变化。
听到房遗爱别有含义的话语,长孙皇后黛眉攒簇,疑问道,“秋季花草?房俊,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长孙皇后开言询问,房遗爱顾不得窃喜,继续从旁侧击道,“臣适才所列举的一班老臣,俱都是从龙起义的元臣功勋。他们辅佐圣上推翻隋炀帝暴政,创下李唐万世基业,想来自幼年间便以交心相从了吧?”
长孙皇后被房遗爱说的满头雾水,喃喃道,“幼年间交心相从?”
趁着长孙皇后思忖间,房遗爱继续说道,“圣上虽然英明神武,但家国之事瞬息何止万千,想来也多亏这一班老臣辅佐。只是等到二十年、三十年后,一干老臣相继不支,到那时谁来辅佐圣上?辅佐新君?”
话音落下,见房遗爱话中提及“新君”长孙皇后恍然大悟,接着怒声呵斥道,“大胆房俊,你竟敢妄言立储之事?!”
成功将长孙皇后引到立储的话题上后,房遗爱连忙起身,将身跪在地上,道,“臣不敢!”
长孙皇后本想试探房遗爱,有心将其打造成栋梁之才,但却没曾想到房遗爱竟不顾君臣大体,妄自议论历朝历代都极为避讳的“立储”一事,“不敢?你刚刚绕来绕去说的尽是什么?!”
长孙皇后话音落下,房遗爱纳头便拜,“臣刚刚所言完全是发自肺腑,一番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
“眼下一干老臣日渐凋零,为官入仕者多是当朝勋贵之子、或是毫无根基的寒门学子,日后若要辅佐新君必须要挑选几名知根知底的能臣胥吏啊!”
清楚房遗爱用意后,长孙皇后忽的站起,手指房遗爱问道,“哼,勋贵之子?房驸马不就是当朝宰相之子么?你倒是会举贤不避亲!”
面对长孙皇后的询问,房遗爱伸手便打出了感情牌,“臣虽是宰相次子,但更是皇家驸马!漱儿、丽质待我情深意长,我视圣上、皇后如君如父,今天肺腑之言完全是为了李唐天下,并无半点私心!”
“此言倒是不假。”细细思忖,长孙皇后连连点头,转而问道,“但你之前为何要说长孙无忌正值壮年?莫非有诋毁皇亲之意?”
联想到历史上长孙无忌拥立李治登基后,那些所作所为,房遗爱深知长孙皇后必定知晓其胞兄的秉性,转而抛出了“王莽、杨坚”这两个历史上广为人知的外戚篡权的典故。
“臣怎敢诋毁皇亲,只是长孙国舅身为外戚日后辅助新君多有不便。娘娘怎地不知王莽、杨坚之故耳?”
听到房遗爱的举例,长孙皇后若有所思,自语道,“王莽、杨坚?外戚专政?!”
察觉出长孙皇后言语动摇后,房遗爱赶忙说道,“臣虽不才,但甘愿尽心尽力辅佐新君。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不足二十字的话语说完,房遗爱所穿衣物尽数被汗水浸湿,面对温婉和善的长孙皇后,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相比起对战阿史那英劫惊心动魄更甚了三分!
房遗爱心中犹如明镜一般,他十分清楚自己这是在赌!
在赌长孙皇后并不完全信任长孙无忌,在赌长孙皇后深知她那几个儿子的脾气秉性,在赌李唐基业在长孙皇后心中的重量!
而这场豪赌的筹码,则是他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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