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环久居深宫,见证了太多的勾心斗角,此刻被房遗爱许下承诺,又听到心上人对自己特有的称呼,可怜这位被长孙皇后评价“胜出寻常才子十数倍”的谢女官,此刻只顾含羞轻笑,仿佛置身于云端一般。
“环儿...环儿...这称呼好...”
就在谢瑶环沉浸在房遗爱只言片语所构造处的幸福当中时,耳畔传来的略微有些发颤的语调,瞬间便将芳心暗许的谢女官从云端之上打入了黄泉之下。
“你也知道萧锐的死与我脱不了干系,若是被长孙无忌抓到把柄,恐怕他会置我于死地的。”
“倒不如瑶环替我认下罪状?想你乃是皇后娘娘的心腹,纵然萧锐之死算在你的头上,到时还有皇后娘娘全力周旋,想来最后也是有惊无险。”
“到时等到尘埃落定,我一定在长安置办一座宅院,将你接进其中好吗?”
谢瑶环不知这是房遗爱故意哄骗她的话儿,惊骇之下满目骇然的看向房遗爱,脸上的笑意犹如寒冬江水一般,只在一瞬便凝结成了三尺冰霜。
谢瑶环僵在房遗爱怀中,不可置信的问道:“房郎是在跟我耍笑?”
见谢瑶环语气发生改变,房遗爱大喜过望,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扮演起了“薄情郎”的身份。
“环儿,你也知道我和长孙无忌之前的仇恨,若明日我被提调上堂严刑逼供,你就忍心见我遭受皮肉之苦吗?”
此言一出,谢瑶环心中的侥幸瞬间破碎,奋力推开房遗爱,含泪质问道:“你可知道我在牢中遭受的苦难?你可知道我险些重伤濒死?你知道!你还说让我等着你来救我,就是这样的救法吗?”
先是喜悦后是伤心,巨大的反差让谢瑶环短暂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望向房遗爱,这位刚刚许下芳心的谢女官,完全按照房遗爱的心愿,将他当做了一个负心薄幸的薄情郎。
“此事我欺君之罪已经泄露,若是在牵扯上萧锐暴毙一案,我的前程就要毁于一旦了!”
狠心说下伤心话,房遗爱再次使出了一击绝招,彻底打破了谢瑶环心中的执念,“漱儿、丽质、京娘还在外面等着我,还有玉儿,还有那些勾栏院中的姐儿们。”
谢瑶环一双蕴藏泪珠的杏眸,宛若深水寒潭看向房遗爱,冷笑道:“还有那繁花似锦的前程,高高在上的状元郎、布衣榜首、皇家驸马的身份...对吗?”
谢瑶环为房遗爱遭受酷刑,即使濒死都没有答应长孙无忌陷害房俊的条件,但她此刻万难相信,自己真心相对的情郎竟为了前程富贵,恳求她充当一回替罪羊,丝毫不顾供招之后,那迎接她的十死无生的绝境。
“贵差,今生是我对不起你,若有来世...”
房遗爱话说一半,手中的印泥盒和供招便被谢瑶环夺了过去。
“我成全你,成全你这位驸马爷、状元公。”
打开印盒,谢瑶环泪如雨下,哽咽的道:“我真为三位公主和京娘感到不值,也全都怪我识人不明,竟然一厢情愿的将终身托付给了你,真真可笑、荒唐!”
说完,谢瑶环含泪在供招上按下手印,悲痛欲绝的将供招丢给了房遗爱。
接过供招,房遗爱长舒一口气,眼下他早已没了勇气去面对哭的梨花带雨的谢瑶环,转而拿着供招大步走到牢门前,大声喊道:“蔡御史,谢仲举他招供了!”
饶是嘴上喊着,但房遗爱的目光却一直留在谢瑶环身上,生怕她伤心之下做出什么傻事,到时候这番苦心就要付之东流了。
蔡少炳单等着谢瑶环画押,听到房遗爱的呼唤,便带着两名狱卒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
打开牢门,蔡少炳惊喜的道:“驸马,他画供了?”
“招了,手印已经打伤了。”房遗爱凑到蔡少炳耳畔,小声道:“他能出去了?”
“能,当然能!驸马果然高明!”蔡少炳笑着收起房遗爱递来的画供,转而对两名狱卒道:“把谢仲举带出去。”
谢瑶环第一次收到狱卒的礼遇,不明就里的她,还沉浸在房俊负心的悲痛中,在走到房遗爱面前时,目光稍稍对望,接着竟箭步冲到房遗爱面前,抓起“薄情郎”的左手,狠狠对着房俊的手背咬了下去。
房遗爱强忍着剧痛,一言不发,等到谢瑶环发泄出心中的恨意后,这才缓缓将鲜血直流的手掌收了回来。
将口中血水吐向房遗爱,谢瑶环眸中满是寒意,怀揣着如同死灰一般的芳心,大步朝着迎接她的“绝境”走去,心中哪里还有半点对尘世的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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