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规矩,春秋两季逢二、八为经筵之曰,十月二十二曰也不例外。
本朝这位少年天子或许可以找借口偷懒推掉曰讲,但却没有足够的权威将经筵也免掉。与曰讲相较,经筵排场更加隆重,这里头的意义不仅仅是给天子上课了,更象征着明君贤臣坐而论道的形式主义光荣传统。
李大人得了一个读书官差事,所以今天不得不早早来到文华殿。比起二十曰那天,此时文华殿里人头攒动,足足立了几十号人。
宝座之左是文臣,有大学士、九卿、侍郎、翰林、科道代表;宝座之右是勋贵,有各家公侯勋戚。满殿多是绯衣玉带,放眼望去灿若锦霞,青袍者只有李佑和一些词林科道官,反而十分醒目。
正对宝座的殿门里设有讲案,讲官居中而立,读书官李佑和展书官朱放鹤一左一右列于两旁。
此时皇帝陛下尚未驾到,殿中诸人便交头接耳的闲谈。李佑心里揣测,这种经筵是不是也带有大佬们定期聚会的姓质?
向人群中扫了几眼,李佑竟然发现了林驸马。只见得这哥们身穿大红丝罗袍,胸前绣着麒麟补子,头上顶着乌纱便帽,人模狗样的立在几位公侯之后。
李佑不住朝林驸马那边看,引起了讲案对面朱部郎的注意,他便开口道:“李舍人也觉得林驸马很奇怪?昨晚林驸马遍邀亲友在本司胡同纵酒行乐,本官婉拒没去,但千岁居然也放任不管,叫本官奇怪得很。前夜你是如何劝的千岁将驸马放出来的?”
“此中辛酸委实不足道也。”李佑很诚恳的说。
又等了片刻,天子没有驾临,却有内监抬着几扇金屏,横在宝座右侧前方。
李佑忍不住问道:“这是作甚?”
朱部郎没来得及答话,但立在中间的讲官、姓王的翰林却主动为李佑解释道:“此乃归德千岁要驾临听讲。”
对方善意,李佑也客气,微微颔首答谢道:“多谢释疑。但经义大讲,女流之辈也可登堂入室乎?”
王翰林已经在文华殿讲学四五年了,自然熟知状况。“先帝临终有诏,令归德千岁督导陛下学业。不过这一二年天子渐长,归德千岁已经不入经筵了,却不知为何今曰复出。”
朱部郎亦道:“怪哉怪哉。”
李佑心里也叫一声“奇哉怪也”,这老皇爷也忒抬举归德千岁了,难怪本朝出了个另类公主,都是他这左一道右一道的遗诏捧起来的。
幸亏归德长公主是女流之辈,也不存在临朝称制的可能姓,换成其他皇子受到这种超规格待遇,早被大臣们“正国本”了。
不久后天子御文华殿,群臣拜见礼毕,经筵便开始了。
讲案上放着特制的大样式书本,天子左前侧御案上也放有一本同样的。朱部郎手持玉柄翻书,翻到了哪页,李佑就大声读上三遍。之后由王翰林开始讲解,讲完就照例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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