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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章 还是做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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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小吏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冒用江知县名义挪用库银之事招供了,他还以为江知县自杀前留下了遗书之类的蛛丝马迹,叫李县尊察觉了情况。

他对官老爷的本姓太了解了,就算他硬赖着不招,李县尊肯定大刑侍候往死里拷打。所以还是早早招了,并主动补上亏空把事情了结,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不过招供归招供,汪某人仍然感到自己太冤枉了,比窦娥还冤。

本来拿着江知县的小把柄一起挪用公帑,大家互相顾忌之下可以和光同尘,共同富裕。知县大老爷体面尊贵,就算知道了也得捏着鼻子认,事情闹大了都不好看的,小吏前途和知县前途孰轻孰重谁都晓得。

但万万没想到江知县居然因为亏空不惜自杀了,使得他汪某人没法安安稳稳的做银库小吏。这真是流年不利,时运不济,霉星高照,太岁当头,一百年也出不了一次的新鲜事也叫他遇上了,简直冤的无处说理。

又是一起小吏要挟上官的悲剧…李佑再次拍下惊堂木喝骂道:“你这刁才!还有不尽不实之言!那一千两赃银如今何在!莫非拿去放贷了?”

这大老爷绝对是内行人…汪焕再不敢有所隐瞒:“小的确实用去放债生息,原想赚够本钱就还回银库,如今方得二百两利,愿连本带利全数还回公中!唯求大老爷宽限!”

果然拿去放高利贷了,真是好算盘,李佑同样很好奇江知县挪用巨额公帑的用处。四千两绝对不是小数目,足够江知县去京师选官时活动出一个中下档次的知州了,很多小县恐怕挖空县库也挖不出四千两。

但他也明白,目前亏空原因已经查明,逼死江知县的罪名有小吏承担,所挪用银两也能补上,所以此案应该到此为止。

国朝官场亏空案的一条潜规则就是:除非惹出大乱子或者得罪大人物,只要能填补上皆可从宽处理,为亏空几起几落的事情十分常见。

又常言道人死为大,在眼前这个情况下如果仍继续追查前任江大人违规支银,就显得李县尊为人处事很不地道了。为官可以不厚道,但必须要做得地道。

不过听着阶下人磕头认罪,李大人还是有点失落感的,用心想了一条妙计,结果毫无用武之地,使人顿生壮志难酬之感。

这厮怎么如此之坏呢,愿天下人皆成好人哪,李佑感慨道。

感慨完人姓善恶,再低头看看汪小吏的丑陋嘴脸,李县尊忽然又感到几许厌恶夹杂着悲哀、技痒的复杂情绪在心里涌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

看到歼猾贪婪的县衙小吏,李县尊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卑躬屈膝、蝇营狗苟的过去。下意识的,有点技痒…可是对于如今讲究体面的坐堂大老爷来说,他又很明白这种回忆显然是不应该愉快的。技痒归技痒,同时心生羞耻和反感也很正常。

李佑在心里很严肃的给自己上了一课,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是堂堂的雄邑大县六品父母官,想出的桥段居然与眼前这个下三滥小人雷同了,怎能不令人情何以堪。

咱应该洗心革面当一个“好人”!带着情绪的李县尊伸手抓起一把签子,也没有数清,狠狠的扔下去阶,喝道:“重责二十,先打入大牢候判!另叫他家人赔还银库一千两并罚银三百,拿不出来就全家发卖为奴!”

汪小吏跪在地上,听到这个处置,反而稍稍松了一口气。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虽然李大人疾言厉色仿佛毫不容情,但肯定打算搞创收了。

什么叫候判?候就是等待,等待就是待价而沽。如果汪家赔完亏空和罚银还有余钱的话,就可以开始一层一层的活动了。

旁边的刑名师爷崔先生也忍不住露出几分喜色。

东主身为县尊终究是体面人,某些事情不应当亲力亲为,免得惹出闲话非议。但是不必发愁,他们这些长随师爷可以各负其责,从文书到盖印层层把关,足够包办一切不见光之业务,东主只需坐享其成,不劳费心!

退堂时,崔真非陪着李县尊回后衙,边走边道:“东主大可放心,在下定将事情办得妥当麻利,不负东主厚望!”

李佑瞥了崔师爷一眼,心有所感的微叹道:“快活事都让你做了。”

进了后衙时,却见庄师爷和周师爷坐在花厅里休憩闲谈,谈的正是江知县自杀这桩案子。

只听庄成贤抚须对周杰希道:“老夫在公门里几十年,也没见过这等奇事。钱财之事怎么也不至于死也不说。仔细想了想,令男人死也说不出口的事情背后,一定有一个女子,而且是一个美貌女子!”

李佑进去道:“此事已结,休要胡乱议论!”

庄成贤连忙起身迎接,并呈给李县尊两封新送到的帖子。

展开看去,第一封是金百万的,仍旧是老调重弹,要为李大人接风洗尘。李佑继续不予回应,置之不理。

这两曰他渐渐明白,江都县地处淮南盐外销必经之路,缉查私盐的水路卡哨都是由巡役把守,而江都县典史正是管着县里盐事巡役的。所以金百万这样的盐商想把住典史位置实属正常,那李大人就更不着急了。

继续看第二封,却是位陌生人送来的。一位来自福建的官员,任满上京,路过江都县,久仰李辅世大名所以求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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