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靳月心里紧了紧,不由的捏紧了手里的杯盏,全然忘了杯盏滚烫,是……刚沏好的新茶! “你姐姐是被燕王府捡回去的,但她也在为燕王府卖命,出生入死,从不含糊。十年时光,她一介女流之辈,为了燕王府做了多少舍生忘死之事,最后燕王府什么都没给她,只给了她一个未来小王妃的名分。”说到这儿,靳丰年音色沉沉的叹口气。
靳月忽然意识到掌心滚烫,慌忙缩了手,掌心里却是一片通红,她定定的望着被灼伤的掌心,心里浮起莫名的伤感,好像是憋了一口气,怎么都吐不出来,眼眶里又是热热的,想哭也哭不出来。
这种感觉,真的不太舒服。
“月儿,你怎么了?”靳丰年时刻注意着她的动静,“哎哟,你的手……”
面色骤变,靳丰年大步往外走,开了门便冲着底下喊,“四海,拿个烫伤膏上来。”
“知道了,靳大夫!”
霜枝就在门口,听得这话当即急了,“靳大夫,是谁烫伤了?是我家少夫人吗?”
“没事没事,你莫紧张。”靳丰年自己就是大夫,晓得轻重,“茶杯烫,没留神而已。”
霜枝瞧着急急忙忙跑上楼的四海,“真的没事吗?”
“没事!”靳丰年拿着烫伤膏进门,重新合上房门。
霜枝只能在外头继续等着,也不知这里头在说什么?做什么?少夫人烫得严不严重?
烫伤膏抹在掌心,清清凉凉的,瞬时缓解了掌心里的灼热,靳月抿唇望着父亲,“爹,我觉得不太舒服,尤其是听到你提起姐姐,在燕王府所经历的那些事,哪怕只是一星半点,我这里……”
她捂着左肩下方的位置,“就闷闷的,不像是心绞痛,但是很难受,喘不上气来。爹,是不是双生子真的会有那种心灵感应?”
“兴许吧!”靳丰年放下烫伤膏,“你莫要动,等药效吸收就没事了,以后别捂着茶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喝过茶,惹人笑话。”
“记住了!”靳月点头,半垂着眼帘,长长的羽睫被窗口的风吹得轻颤,瞧着好像随时都会落下秋雨。
待靳丰年坐了回去,又听得靳月低低的开口,“爹,后来呢?”
“后来啊……”靳丰年叹口气,喝了口茶继续道,“说得好听了是未来的小王妃,说不好听,那还是个卖命的工具。不管是什么宴席,你姐姐都没有出席的资格,你觉得这是小王妃该有的待遇吗?糊弄你姐姐那个傻子罢了!偏偏,这傻子当了真,一门心思的忠于燕王府。”
“可是,小王爷宋宴,压根瞧不上你姐姐。”靳丰年不时的皱眉看她,只觉得这丫头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似乎有些受不住了,“月儿,不管小王爷如何纠缠你,你莫要当真!近在咫尺的时候,践踏如泥,丢了才去找,世间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丢了?
靳月呼吸微促,“为何会丢了呢?”
“昔年小王爷出行,遇到山匪围城,你姐姐带着女子军去救人,最后一个都没回来。”靳丰年说得言简意赅,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三两句,终结一生?
“姐姐的尸骨呢?也没找到吗?”靳月捂着心口问,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眶红得厉害,鼻子酸酸的,嗓子里满是发涩的苦味。
靳丰年摇摇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眼泪忽然掉下来,靳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为了素未谋面的姐姐,难过成这样,好像是发生自己身上一样,那种痛无声无息,在骨子里蔓延,连皮带肉的撕扯。
呵,真疼啊!
“燕王府的人,找了没有?”靳月忙不迭擦着泪,可她越擦,眼泪掉得越凶,最后干脆坐在那里默默流泪。
靳丰年冷笑,“找是找了,没找着就不找了呗!”
“那为什么小王爷去了衡州城见到我,又……”靳月声音哽咽。
靳丰年手中的杯盏重重的落在桌案上,仿佛是气急了,力道再重一些,估计这杯盏就能当场砸碎,“都丢了小半年了,才想起来要去找,这般虚情假意,是做给谁看?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可我不傻,找回来……只是因为燕王爷终于发现自己的儿子不中用,还不如一个捡回去的小姑娘。”
说到最后的时候,靳丰年也红了眼眶,满面嘲讽,眸染心痛。
想了想,靳丰年又叹口气,“月儿,爹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去恨燕王府,也不是让你去找燕王府算账,爹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这些,并且离燕王府远点,再远点。爹不想让你,赴你姐姐的后尘,被燕王府的人欺负。”
“爹,我明白!”靳月拭泪,“我都明白,我不会那么傻,那个小王爷再敢来找我,我一定不会对他客气。”
“错了月儿,应该客气,他是小王爷,你是谁啊?你是傅家的儿媳,傅九卿的夫人,你不是你姐姐,那些事轮不到你来评定是非对错。记住自己的本分,对他敬而远之!”靳丰年柔声叮嘱。
靳月点点头,“月儿记住了!爹,你来京都,就不会再走了吧?”
“医馆都开这儿了,爹还能背着医馆到处跑?爹老了,跑不动了,就在这儿待着。等以后你跟傅九卿有了孩子,爹还能逗逗小外孙,何乐而不为?”靳丰年笑道。
这倒是把靳月给逗笑了,“爹,说什么呢?”
“你们是夫妻,我瞧他待你不错,处处护着你,虽说身子差了点,你多照顾着点便也罢了!”靳丰年打着趣儿,却也是实话。
靳月面色微红,脸上挂着泪,唇角扬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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