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卿快速往靳月的嘴里塞了一颗药,将靳月打横抱起,疾步朝着外头走。
“别怕!”他的嗓音里,似带了一丝轻颤。
“我、我没事。”靳月伏在他怀里,无力的闭了闭眼睛,唇上沾着血色,愈显得苍白虚弱,“我说真的,吐了一口血,反而舒服了不少,之前胸口憋闷得难受。”
没能得到他的回应,靳月仰头望去,只看到他光洁的下颚,还有……雪白的脖颈处,微微凸起的青筋,微光里那一抹略显狰狞的痕迹。
他的身上明明是这样的凉,可她心里却暖得如同吹进了三月春风。
“靳月!”宋宴站在回廊处,骇然心惊,当下疾步近前,“这是怎么回事?”
那一瞬,傅九卿杀气腾腾,眸色狠戾无温,“这话该问小王爷,燕王府就是这样待客的?”
宋宴清晰的看到,靳月唇角的血迹,颜色发黑,可见……是中毒?!
中毒!
怎么会中毒呢?
宋宴一脸懵然,委实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回过神来,慌忙吩咐程南,“快,去找大夫!”
“不必了!”率先开口的不是傅九卿,而是靳月。
如玉的胳膊轻轻环住傅九卿的脖颈,靳月半垂着眉眼,不愿多看宋宴一眼,哑着嗓子低低开口,“相公,我想回家。”
傅九卿紧了紧怀中的人儿,原就苍白的面上,泛起凛然寒色。周遭的温度仿佛骤降,夜风将阵阵寒意无限扩大。
风吹得衣袂猎猎作响,傅九卿敛了眉目,俯首在她耳畔低语,“你别睡,我带你回家。”
靳月点点头,喉间满是咸腥味。
“她中毒了!”宋宴拦住二人去路,“现在得马上为她解毒!”
“小王爷!”君山行礼,“公子已经喂少夫人吃了解毒丸,若您再拦着,那才是真的要了少夫人的命!”
宋宴犹豫了一下,却见着傅九卿周身寒戾,大步流星的越过他,抱着靳月径直朝外头走去。
“怎么回事?”燕王妃原是担心儿子又去纠缠靳月,谁知正好见着傅九卿抱着靳月离开,心下紧了紧,“这是怎么了?”
“王妃娘娘的生辰宴,真是好得很!”傅九卿丢下一句话,再也没有回头。怀里的人儿轻飘飘的,仿佛没什么重量,这两年到底还是没能把她养好。
他微凉的掌心落在她的腰间,掌心濡湿,虽然脚程极快,却也走得四平八稳,视线却始终未曾落下,是怕瞧见那双蒙着水雾的眸?又或者,怕瞧见她唇角的血色。
“我没事的。”出了燕王府,冷风拂过的瞬间她下意识的往他怀里拱了拱。
傅九卿面无表情,眸色比夜风更冷上几分,却在不经意的低眸间,敛了那份凉薄,“披肩!”
霜枝反应快,在他们出门之前,已经将披肩从马车内取出,快速覆在了靳月身上。
拢了拢怀中的人儿,傅九卿面色稍缓,“我们,回家!”
她唇角弯弯,笑着合上眼眸,“那我靠着你睡一会!”
靳丰年是大夫,早早的教过她如何感知体内的异常,傅九卿喂给她的那枚解毒丸,不知是什么配方,入喉清亮,瞬时将奔腾的热血压制住,所有的焦躁都被那一颗丸子一扫而光。
瞧着她苍白的面上,浮起些许浅粉,唇上亦恢复了血色,傅九卿如释重负的松口气,抱着她快速上了马车,睡就睡吧,只要她未觉得不适就成。
寻常毒物,是不可能伤到她的。
傅九卿抱着怀中的人儿,陡然眯起危险的眸,除非……
一石惊起千层浪,谁都没想到,燕王妃的生辰宴上,竟然会出现这种事。
燕王妃原是不欲追究的,可宋宴那脾气一旦上来,那是谁都拦不住的。
“你干什么?”宋岚心惊。
宋宴让程南用银针一一测过靳月之前吃过的东西,在最后那道糕点里,查出了端倪。银针发黑,足见糕点有毒,是有人刻意要杀靳月。
“要不要试试?”宋宴将糕点狠狠的砸在宋岚跟前,“宋岚,今儿是母亲的生辰宴,你敢在宴席上杀人!”
刹那间满堂哗然。
宋云奎拍案而起,“宋宴,你胡说八道什么?”
“爹,你问她!”宋宴咬着后槽牙。
燕王妃快速拦住了宋宴,继而疾步走到了宋云奎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宋云奎面色骤变,当即狠狠剜了宋岚一眼,转而瞧着桌案上的梅花糕,当即拂袖而去。
王爷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一帮宾客面面相觑,委实不知发生何事,但瞧着王爷离去时的面色,众人心下惊惧,纷纷行了礼,早早的离场,不敢再在燕王府久留。
傅正柏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在众人离开之后,瞧着散落一地的梅花糕,面色稍变。环顾四周,确定周遭没什么人注意,傅正柏用帕子包了一块糕点,快速塞进了袖中,这才疾步离开。
“老爷?”
“别说话,走!”
傅九卿是不爱吃这些甜食的,所以……若然出事,必定是靳月出事!
宾客散去,宋云奎的书房内,齐排排的站着一对儿女,燕王妃面露难色,想开口说话,又不知该怎么说,只得在旁站着干着急。
“到底是怎么回事?”宋云奎黑着脸。
卫明将一块糕点搁在碟子里,轻轻放在宋云奎的桌上,“方才裴大夫来检查了,说是……七日断肠散!”
这五个字一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两年了,这东西已经消失了两年,为何今日又冒了出来?
“七日断肠散?”这东西对宋宴而言,可谓是刻骨铭心,袖中五指蜷握,那一瞬间的爆发,让他眦目欲裂,猛地揪住了宋岚的胳膊,“是你?当年是你下的毒?”
“你胡说八道什么?”宋岚吃痛,“娘!娘,你看哥……”
燕王妃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上前拦住宋宴,“宴儿别着急,肯定是误会,岚儿再怎么胡闹,也不可能有七日断肠散,何况她跟……”
话到了这儿,燕王妃戛然而止,顾自叹了口气。
宋云奎冷着脸,目光狠戾的盯着宋岚,“七日断肠散,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我、我不知道,不是我,不是我!”宋岚慌了神。
若是别的还好说,偏偏是这个东西,这可是父亲的禁忌,是整个燕王府最忌讳的东西,当初为了解这个毒,闹得整个燕王府鸡犬不宁,谁知道,现在竟然又冒出来了。 “你们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宋岚急忙喊了声,“庭芳,你进来!”
庭芳是个丫鬟,进了门便哭得厉害,“奴婢、奴婢没有下毒,今日是王妃的生辰宴,就算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下毒啊!王爷明鉴!”
“我给你的东西呢?”宋岚呼吸急促。
庭芳战战兢兢的从怀里取出了一包东西,“郡主给的东西,奴婢没敢放,都在这儿呢!”
“拿去,让裴大夫看看!”宋云奎道。
卫明行礼,当即拿了东西往外走。
“果真是你!”宋宴咬牙切齿,“宋岚,你怎么如此狠心,今日是母亲的生辰,你做出这种事,是想让整个京都城的人,都来看燕王府的笑话吗?”
“闹事的是你,又不是我!”宋岚反驳,“如果不是你不顾场合,拆穿了这件事,谁会知道这事?说到底,是你自己惹的祸,同我有什么关系?”
宋宴冷哼,“狡辩!你若不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又岂能揭穿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亏你用得出来,还是燕王府的小郡主,太让人失望了。”
“我下三滥,你又好得了哪儿去?惦记着有夫之妇,跟个苍蝇似的往人家跟前凑,你可是燕王府的小王爷,呵,真是不要脸!”宋岚冷嘲热讽。
宋云奎拍案而起,“都给我闭嘴!”
一家子闹哄哄的,像什么话?
燕王妃红着眼眶,直勾勾的盯着宋岚,“岚儿,你跟娘说实话,那个七日断肠散,是不是你……”
“娘,怎么连你都不相信我?若我真的要杀人,何必下这种药,直接一棍子打死她便是,省得你们在这儿指责我,我还冤着呢!”宋岚双手环胸,冷然别开头,全然一副“我是郡主,我没错”的姿态。
“放肆!”宋云奎冷喝,“跟你娘说话,连半点恭敬都没有,你这是什么态度?”
宋岚心下一惊,下意识的放下了胳膊,面色微紧。她谁都不怕,唯独惧怕父亲,毕竟宋云奎是武将,素来不苟言笑,威严至极,谁见着不心惊胆战?!
“王爷!”卫明急急忙忙的回来,“裴大夫说,这、这包就是七日断肠散!”
那一瞬,宋岚猛地僵直了身子,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不、不可能,那人说过,这东西最多就是让人难受几日,吐吐血罢了,药效很轻,不可能会死人的。”
见着宋云奎面露杀气,宋岚慌了,急忙跑到燕王妃面前,“娘,你信我!你信我,我没有七日断肠散,这个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七日……断肠散?”燕王妃面色发白,唇瓣止不住颤抖,忽然抬手狠狠的给了宋岚一巴掌,“你好狠毒!”
宋岚被打蒙了,“娘……你打我?”
“何止是打你!”若不是程南快速冲上来,拦住了宋宴,只怕此刻,宋宴已经扑上去要揍死自己这个妹妹,“是你,都是你!两年前也是你!爹,爹,是她!”
宋云奎疾步走到燕王妃身边,当即握住了她的手,瞧着她掌心发红,一张脸更是冷了又冷,满面冷肃的望着宋岚,“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个交代,否则我就把你赶出燕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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