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柳从屋内走出,依旧是寻常的温婉模样,“程大人,有什么事吗?是小王爷?药不是刚吃过吗?怎么,不舒服了?我这就去请裴大夫过来。”
“细柳姑娘!”程南立在檐下,拦住了她的去路,“小王爷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高热,你是姑娘家,又照顾了小王爷饮食起居这么久,想来比较顺手,所以请您夜里守着小王爷。”
“好!”细柳连连点头,葱白的指尖拂过鬓发,拨至耳后,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娇羞与青涩。然则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往前走时,又是那样沉稳温和。
宋宴伤得不轻,一直半睡半醒,程南还得盘查燕王府内的刺客一事,自然无法全权照顾宋宴,只得请了细柳过来看着。
经过上次的审讯琥珀一事,宋宴对于细柳的信任委实多了几分,程南都是看在眼里的,是以这会将细柳请过来,也是情理之中。
“小王爷他……”细柳眉心紧蹙。
程南叹口气,“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高热,你盯着点,随时换帕子就成!”
“好!”细柳点头,“我晓得!”
语罢,程南掉头就走,他得尽快找到闯入冰窖里的人,受了伤又中了毒,若是还在这府内乱窜,谁知道会闹出什么祸事来。
走出院子,程南眉心紧蹙,说实话……他有些倦怠,总觉得今晚这事不简单,可又内心有些排斥,大概是因为此前宋宴说的那句“杀了他”吧!
细雨如梭,淅淅沥沥的落在面上,冬日里的雨最是凉薄,落在面上,沁入肌理,凉得还是人心,就那么一寸寸的冷下去。
程南苦笑两声,也许那一日,他会像裴春秋那样吧?
小王爷说杀,也就杀了!
凄风冷雨,花绪被月照送进靳氏医馆的后院,命已经去了半条,若不是靠着此前靳月给的药吊着命,护住了心脉,根本撑不到现在。
“快!”靳丰年面色骇然,“把她抱到床上去!让我看看伤口。”
伤口在腰腹部,银针刺入,这个位置正好扎进了肾脏,血虽然止住了一些,但因为此前血流太多,花绪已然陷入昏迷状态。
“靳大夫,还有救吗?”月照急了,“还能救吗?她流了好多血,还中了毒。”
靳丰年面色凝重,快速从药箱里取出一枚药递给月照,“无论如何,让她把这个咽下去,否则这条命怕是真的要保不住了。”
“好!”月照连连点头。
花绪已经无法吞咽,月照只能强行掰开她的嘴,“咽下去,花绪,咽下去!”
若不咽下去,燕王府又会欠了他们女子军一笔血债。
“咽下去了!”月照如释重负,“现在怎么办?”
“我帮她扎针止血,这个位置是穴位,又是肾脏位置,银针泡在剧毒中太久,所以……”靳丰年叹口气,“看她造化吧!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月照还能说什么?
这件事必须有人去做,而且花绪是心甘情愿的。
她们这帮人当中,花绪的轻功最好,所以让她蛰伏在燕王府自然是最好不过的,靳月亦是做过准备,将靳丰年给的药都给了花绪,就是担心到时候对方突然出手,饶是花绪轻功再快,也有闪神的时候。
终究,还是让靳月猜准了!
护住了心脉,不代表就能活下来,一道道的解毒工序下来,靳丰年出了一身的汗,花绪的面色却是愈发苍白无光,若不是还剩下一口气,委实与死人无异。
“如何?”月照忙问。
靳丰年喘口气,“莫要着急,我暂时控制住了她的剧毒,接下来得靠她自己,且看她能不能撑过去,至于其他,我也不好说。”
月照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花绪已然如此,靳丰年业已尽力,再多的话语都是徒劳。
“这事,靳月知道吗?”顾殷问。
他们在旁边救人,他一直安坐如斯,直到靳丰年救治完毕才幽幽的开口。
“还没敢告诉大人!”月照如实的回答,“要不就别……”
“别告诉她?”顾殷的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月照点头,“还是别说的好,依着大人的心思,若是听得花绪变成这样,一则难免自责,二则势必会找燕王府的麻烦,咱们不能让大人进燕王府冒险。”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靳丰年也不想让靳月为此担心。
顾殷摇摇头,面色凝重的放下手中杯盏,“我且问你们,花绪是因何而变成这般模样?”
闻言,月照和靳丰年面面相觑。
“既然原因在靳月,你们就该让她知道结果,瞒着她,只会让她更难受。”顾殷叹口气,“这件事不管谁去做,总归是要有个结果的,既然结果就摆在这里,为什么不敢告诉她?她是你们的大人,是你们的统领,她有权分析事态的利弊,是教训还是经验,得由她自己去承受,你们为何要拦着她,不许她成长?”
一番话,说得月照和靳丰年无言以对。
“你们既相信她,就得先学会诚实以待,一个只知道享受胜利果实,而不敢承受失败教训的首领,不配担此重任!”顾殷的话虽然不中听,却也是极为有道理的。
靳丰年犹豫着看了月照一眼,“那便,告诉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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