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桐半个肩膀露在外头,肤色早已被鲜血浸染得不辨初色,整个人如同泡在血水里,可仰头望着靳丰年时,那张脸却煞白得吓人。
“靳大夫……”她声音孱弱,肩膀处的伤,皮开见骨,血肉外翻,“我不想死!”
她还有那么多事没做,还有想爱的人没爱,想过的人生未过,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那么多满心欢喜都未曾安放,她怎么能死呢?
可身子冷得厉害,宛若置身冰窖,连视线都逐渐模糊,内心深处的恐惧让她彻底红了眼眶。
“别动!”靳丰年快速蹲下,“我替你止血处理伤口,你别睡,记住了,千万别睡,要不然……”
小桐不敢睡,可眼皮子好沉……
耳畔是瓶瓶罐罐的声音,还有靳丰年的声音,至于他说了什么,小桐全然没听清楚,不,应该是听不清楚,脑子里愈发浑浊,意识亦是缥缈得不成样子。
她想起了在南玥的时候,亲手栽种在后院的那棵枫树,每到秋天的时候,红艳艳的格外好看。
那颜色,是不是跟大周的嫁衣一般?
她很喜欢那颜色,但一点都不喜欢血色……
外头,夜色沉沉。
慕容安坐在床边,瞧着床榻上面色惨白的小桐,若不是看到她胸前略有起伏,若非她还有一息尚存,他真的会以为她已经……
那两个字,怎么都不敢去想。
头一回,有个叽叽喳喳,横冲直撞的莽女,死缠着他不放;也是这样一个女子,为了他而上战场,九死一生,满身是血的回来。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感动之外,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他能谋棋,能谋局,唯独不懂得如何谋女儿心。
该拿她怎么办呢?
“不容易啊!”靳丰年站在一旁,身上的血衣已经换下,慢条斯理的放下挽着的袖口,他望着慕容安面上的凝色又是一声长叹,“姑娘家的,怕是要留疤!”
慕容安回过神看他,眉心在了一起,“能去了吗?”
“难!”靳丰年摇头,很肯定的告诉他,“皮肉外翻,若不是命大,怕是人都没了!你要知道,在战场上,那些人都是冲着你来的,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不需要我多说吧?”
慕容安沉默。
“那些人以为她是你,刀刀致命,所以她现在遭的罪,都是替你承的!”靳丰年意味深长的拍着他的肩膀,“若这是苦肉计,那么我想说,还真是挺、挺不拿自个的性命当回事的。”
慕容安面色铁青,手伸出去,又默默的缩了回来。
靳丰年一愣,哎呦这小子……
下一刻,靳丰年快速抓住慕容安的手,二话不说便将他的掌心,覆在了小桐的手背上。
小桐的手,凉得入骨,就像是冷水里泡过一般,没有半分活人的温度。
慕容安下意识的想缩回来,可掌心里的凉意,让他于心不忍,终是没有动弹。
“这就对了嘛!”靳丰年直起身,“你母亲也是南玥的女子,虽然不一定所有女子都如她这般情感真挚,但你得给人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不要等到失去才后悔!下棋能耍赖、能悔棋,人生没有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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