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宫内便有了这样的场面,御膳房内一片白茫茫的,到处都是面粉,欢声笑语充斥在整个御膳房内。
时隔多年,清泉才发现,主君身上缺了什么。
欢声笑语、快乐,主君身上缺了快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笑容满面的少年,失去了最初的颜色,眉眼间永远凝着淡淡的愁绪,再不见尽展笑颜的舒畅。
傅子宁和傅子音最喜欢与小皇叔玩乐,家里有爹娘在,玩的总是不尽兴。
娘亲倒也罢了,偶尔还能与他们一道戏耍,唯独不能碰着爹,若是让爹瞧见他们带着娘亲胡闹,回头就是一顿训,还会把娘也带走……
姥爷说,娘亲生他们的时候差点连命都没了,九死一生才活下来,所以爹不愿意看到娘亲太劳累,恨不能日日守着娘亲。
岁寒脸上、身上、手上都沾了白色的面粉,瞧着有些狼狈,但面上的笑容却是真的,他很久不曾这样快乐过,而这样的欢乐,以后会越来越少。
“小皇叔!”傅子宁忽然一个粉团丢过来,正好砸在岁寒身上。
四下,骤然一片寂静。
他们的小皇叔,是北澜的主君,谁敢往主君身上砸东西?
那是……弑君!
岁寒笑了,“再来!”
外头,靳月立在檐下,眸色微沉。
底下人来报,说是主君领着两位小主子,快把整个御膳房都给拆了,她便急急忙忙的赶来了,毕竟这些年,岁寒委实稳重了很多,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但事实是,这是岁寒没有成为主君之前,经常做的事!
“是我忘了,他失去了什么。”靳月敛眸,幽然叹口气,“走吧!”
霜枝愣怔,“少夫人,两位小主子……不管了吗?”
“吩咐下去,这事不许外传。”靳月眉心微凝,“让他高兴会。”
霜枝知道,少夫人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跟着靳月离开。
傅九卿亦是闻讯赶来,只是……立在宫道尽头,瞧着走出御膳房,渐行渐远的靳月,他便打消了主意,“回去罢!”
“是!”君山行礼。
公子对主君,心里亦是有愧疚的,只不过……男人的愧疚和女人的愧疚不同,表达方式亦是不同,公子的愧疚藏在心里,然后收拾好北澜的江山,让主君能踏踏实实的做个明君。
那些污浊不见天日的东西,都被公子抚平!
到了傍晚时分,两个孩子从宫里出来,提着一个食盒回来,献宝似的,将食盒里的荷花酥摆在靳月面前,兴冲冲的盯着自己的母亲。
“你们做的?”靳月皱眉。
傅子音连连点头,“是!”
傅子宁白了他一眼,“不要脸。”
靳月:“??”
“是小皇叔做的。”傅子宁又从食盒里,将最底下那一碟“歪瓜裂枣”似的酥饼拿出来,“诺,这才是小妹和我的,做得不像是荷花酥,倒像是荷叶饼。”
扁扁的一片,可不就像是荷叶嘛!
靳月捏起荷花酥,当初在大周,岁寒便赖上了她的荷花酥,“当年,我亦是最爱吃宫里的荷花酥,不知道白衣姐姐和太后……怎么样了?”
数年来,忙于北澜事务,委实鲜少再听得大周宫里的消息,只偶尔会有些风声,比如说:白衣姐姐又得了一对双生子,比如太后娘娘身子不太好了……
“娘亲快尝尝。”傅子音忙道,“看看是小皇叔的好吃,还是我们的好吃。”
靳月回过神,轻轻的咬了一口,眉心旋即皱起。
“怎么了,不好吃?”傅子音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娘……”
靳月定定的瞧着手中的荷花酥,“滋味,甚好!”
同她当年教他的,一般无二。
“在干什么?”傅九卿进门。
靳月叹口气,放下手中的荷花酥,“你怎么回来了?”
“荷花酥?”傅九卿若有所思的瞧着靳月跟前的那块荷花酥,“你吃过了?”
靳月愣怔,“不能吃?”
“爹,好吃好吃,尝尝呗!”傅子音献宝似的将荷花酥递上。
傅九卿面色微沉,“你们先出去!”
两个小家伙有些懵,面面相觑了一会,就被霜枝和明珠带出了房间,走的时候,两人还不忘将荷花酥放回食盒里。
他们得把好吃的带走,绝对不能留给爹爹一酥一饼!
对,一点糕点碎屑都不留!
靳月笑了笑,倒也不说什么,瞧着两个孩子屁颠颠的离开,房门合上,这才低声冲傅九卿道,“你何必板着脸,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计较。”
“数年前,你说他就是个孩子,我信了,但是现在……我不信。”傅九卿自己都是男人,他知道一个男人对女人生出执念是什么样子的。
如他自己,如当年的宋宴。
“有些事,不一样了!”临了,傅九卿补上一句。
靳月的笑逐渐消散,“岁寒做的荷花酥,很好吃!”
傅九卿瞳仁一滞,立在那里静静的看她,半晌之后,幽然吐出一口气,四目相对,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各自了然与心。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之后,朝廷上隐隐有了些许变动,少年帝王卯足了劲,开始脱离摄政王府的掌控,将年轻的臣子逐渐拉拢到了自己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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