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傅子宁这小子惯会装模作样,偶尔连娘都会被骗,唯有在爹面前,傅子宁委实没办法,毕竟一山还有一山高。
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今日傅九卿不在,傅子宁这小子便可以超常发挥演技了。
终究是靳丰年带出来的孩子,瞧瞧这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青卷差点没给他鼓个掌,叫个好,这小子真真是满肚子的坏水,明明都看过了,不是吗?
“怡红院?”靳月坐在那里,端着杯盏的手微微一抖,“你带着我儿子去怡红院?”
宋烈坐在一旁,瞧着立在身侧的傅子宁,“这般容貌,这般聪慧,可不能学某些人,早早的玩物丧志。”
“不好看。”傅子宁说,“外头下着雪,模模糊糊的,里头再烟雾缭绕的,更是看不清楚,就看到白花花的。”
宋烈一口茶水呛在嗓子眼里,差点没喷出来。
“白花花的?”靳月的眉心,狠狠皱了皱,目光凉凉的落在青卷身上,“你倒是选了个好去处,下着雪去怡红院,还真个暖心窝子的人!”
外头,要不是明影拦着,靳丰年已经拎着捣药杵进来了,“我非得弄死这混账东西不可,教坏了我的宝贝,看我不劈了他!”
“听见了?”霜枝叹口气,“你看看自己干的这叫什么事,小公子年岁尚轻,不知轻重,不明是非,你这瞎胡闹的,不是带坏小公子吗?”
宋烈放下手中杯盏,“所幸,我们宁小子秉承父母之性,对这些不会太在意。”
说这话的时候,宋烈瞧一眼默不作声的靳月,又看了看青卷。
青卷这小子,被带回来的时候,便让明影用麻袋套住,狠狠的棍棒伺候了一顿,这会鼻青脸肿的,全然不似方才的意气风发,俊俏的面容泛着淤青和红痕,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我、我这不是考验他嘛!”青卷还真是能给自己台阶下。
霜枝轻呵,“公子与少夫人的孩子,用得着你去考验?你还是考验考验你自己,能挨得了明珠和明影几顿揍?带小公子去那种地方,活该打死!”
闻言,青卷吃痛的皱眉,捂着半边脸,打了个哆嗦。
“娘!”傅子宁行礼,“孩儿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花楼姑娘多半也是生活所迫,但她们自食其力,值得尊重。孩儿前阵子还听到有人在说,自古侠义出风尘!”
靳月眯起眸子,神色平静的望着他。
唬,你继续唬。
你爹不在,你就糊弄你老娘?
呵……
可惜啊,你爹是傅九卿,成了精的狐狸,早早算到了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走之前便提醒了靳月,莫要着了这小子的道。
狐狸生的狐狸崽子,腹黑而狡诈!
“你转移话题的方式,有点生硬!”靳月提个醒,“换个方式吧!”
傅子宁:“……”
娘这次怎么如此聪明?
“我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白花花的水雾。”傅子宁满脸委屈,“还什么风花雪月呢!一张嘴便吃了一口雪,低头便是满脸的雾气。”
靳月侧过脸看他,“这么说,若有机会还要去一趟?要不要娘带着你去逛逛?”
“那倒不必,待孩儿长大,可以自己去,这种事总归不适合母亲。”傅子宁撇撇嘴,“若是爹知道了,怕是要影响我的身高。”
靳月噗嗤一笑。
宋烈皱眉,“这怎么就跟身高搭边了?”
“爹会打断我的腿!”傅子宁如实回答。
这倒是把宋烈给逗笑了,“原来你怕你爹啊?不过还真是,你爹板着脸,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见谁都不笑,委实有点吓人,只是我没想到,他对儿子也这般严肃?!”
“爹只在看到娘亲的时候,才会笑。”傅子宁叹口气,“可怜我,自小便成了父亲的情敌,年纪轻轻的,就要承受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压力,南伯伯,你是不知道啊,我这日子过得很是提心吊胆。南伯伯,要不您带着我走吧!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
宋烈笑道,“要不你拜我为师,我带你走。”
“你以为跟着你南伯伯走了,就能逃得了这一顿打?”靳月慢条斯理的喝口茶,“傅子宁,你没想到吧?你爹让我防着你呢!”
傅子宁略显愤慨,小脸略略拧巴着,哼哧哼哧的呼着气,“我就知道,肯定是爹在背后捣鬼,娘啊,爹是个外人,我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咱两才是血脉相连的,为什么你总是偏听偏信呢?爹有什么好,他都一把年纪的老男人了,你看看我,看看我嘛……”
“老、老男人?”霜枝压了压眉心。
这话要是让公子听到,真的要影响小公子的身高了。转念一想,小公子便是料定了公子不在家,才敢这般胡咧咧,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傅子宁!”靳月冷着脸,“说人话!”
傅子宁小小的身子一颤,当即往宋烈身边靠了靠,眨着一双大眼睛,巴巴的望着自己的母亲,低声哽咽,“能不打吗?”
“娘不在意什么花楼什么风尘女子,娘在意的是一个人的品性,偷鸡摸狗要不得,这一顿打是免不得的。”靳月瞧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靳丰年,“爹会看着他吧?”
靳丰年连连点头,“打就免了,孩子还小,不懂事。”
“爹若是做不到纵他一辈子肆意妄为,就不要护,否则便是害了他。”靳月慢条斯理的开口,“谁都陪不了他一生,唯有品性这东西,才是伴随他一生的护身符。”
靳丰年垂眸,这话,阿珏也说过。
“我不求儿女有出息,什么功名利禄,什么位居人臣,我和相公都曾经拥有过,试过了,没什么可稀罕的。”靳月继续道,“我只求他们能堂堂正正的做人,不管走到哪儿,都能把腰杆挺直了,说一句问心无愧。”
靳月望着自己的儿子,“你敢把腰杆挺直了,告诉母亲,你问心无愧吗?做贼心虚……有些东西会成为你生命里的污点,一辈子都抹不去。好好做个人,有这么难吗?”
傅子宁垂着头。
外头,傅子音趴在窗口,歪着脑袋瞧着屋内的人。
“外头冷,进来看吧!”靳月说。
傅子音揉揉鼻尖,“娘亲的耳朵,怎么跟兔子一般,大老远就听到了?”
“你这般动静,我若还无法察觉,岂能活到现在?”靳月无奈的摇头。
傅子音屁颠颠的跑到兄长身边,牵起傅子宁的手,“哥哥,下回你要去玩,带着我啊!”
宋烈:“……”
这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靳月有些脑阔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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