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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安依在门口细想:这小娘子倒是个不爱财的人,从宝儿那借来的金银珠宝也打动不了她,看来要想其他法子。

他刷地一声收了扇子,躬身朝含笑作了个揖:“‘含笑胭脂绝芳姿,檀香窗前赋新诗’,小娘子取了如此雅致的名儿,可喜可赞。”

含笑抽出襟口的绢丝手帕,抹了抹嘴,笑道:“小相公的嘴像抹了蜜儿的甜,过来让我瞧瞧,怎么生得与他人不一样?”

闵安笑着走过去,紧挨着含笑坐下,陪她周旋两句后,就知道她的取名是因为喜欢听故事讲笑话的缘故,并非与诗书文华沾上边。既然知道她喜欢风趣段子,那么随之而来的应对也就简单了。

闵安先说了个闺风部的故事试试含笑的口味:“老年娶妾,想讨她欢心,说他某处有田地若干,房屋若干。妾答,这都不在我心上,从来说家财万贯,不如日进分文的好。”

闵安抿了一口茶,含笑愣了一会儿,突然笑得花枝乱颤,用手指点上闵安的额头:“唉哟你个死相,可真坏,怎能在姐姐面前说这些干的湿的过嘴瘾。”

坐在远处条凳上的非衣朝闵安投过一瞥,闵安脸面大燥,连忙摇起了扇子,又说道:“一武官出战将要败北,突然从天降下神兵助阵,使得他反败为胜。武官叩头请教神灵姓名,神说‘我是箭靶神’。武官说‘小将我有什么功德,竟敢劳驾箭靶尊神前来相救?’箭靶神回答说‘我是感谢你平时在练武场上,从来没有一箭伤着过我。’”

含笑抱着闵安的肩笑歪在胡床上。闵安任由含笑的软手温掌胡乱摸着,又连讲两个笑话。含笑笑得眼角带泪,向闵安讨饶,闵安趁机说:“只剩下最后一个了,你听是不听?”

含笑忍住笑,频频点头:“听,听,小心肝快点说吧。”

闵安开始吊起含笑的胃口:“听说过西疆那边的苗蜡族吗?”

“没有。”

“苗蜡族的人有些独门绝活儿,比如像‘蜡尸’‘赶坟’等,净是新鲜东西,中原这边听都没听说过。他们不喜欢哪个人,直接用蜡封存了,过二十年之后把那人挖出来,一看,嘿,还跟新的一样。再就是兴赌坟,看哪座古坟下面有财宝埋着,送个瘦泥猴进去摸墓道,摸着摸着,扯出一个干尸来,那尸身见了光还能开口说话,咦,你不是二十年前的猴崽子吗……”

含笑朝闵安身边靠近了些,嗔怪道:“你个死相,净说这些吓唬人的东西,就没有新奇点的故事吗?”

闵安笑道:“你且听我说来。有个小娘子夜间去上坟,发现身后有鳏夫尾随,意图不轨。小娘子连忙拍着墓碑说‘爹爹我回来了,快些开门吧’,鳏夫闻言大惊,火速逃走,小娘子自觉得意,想要离开,不料从墓后传来一道阴声,在念着‘闺女怎又忘记带钥匙了啊?’将小娘子吓走——现在我问你,那阴声是谁说的?”

含笑想了想:“小娘子的爹爹?”

“非也非也,那本是一个盗墓人,刚好藏在了墓后。见小娘子逃走,他得意笑道‘耽搁我的活计,吓死你们也是应得的’,话刚落地,旁边走来一老者,用凿子刻墓碑,脸上带着怒容。盗墓人问老者从哪里来,老者回答‘那些田舍翁把我名字刻错了’,一句话将盗墓人吓走——我再问你,老者是什么人?”

含笑听得入神:“鬼怪么?又不像——”

闵安笑:“还有下文。老者见盗墓人跑远,回头得意一笑‘小子胆敢与我抢生意,不要命了么’,就要捡起掉在脚边的凿子。这时,从草丛里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凿子,喊道‘哪个不长眼的畜牲,乱改我的门户号’,话没说完,老者已跪倒在地上。”

闵安闭上嘴,故意掐了尾巴不说,引得含笑揪住衣襟口,紧巴巴地看过来:“又来了什么人,你倒是快说呀!”

闵安面向含笑,背着手指了指琉璃灯盏,收到讯号的非衣只得在指间扣上两枚铁针,以极快的速度弹射了出去。

闵安抓住机会低低说道:“捏凿子的是一个骷髅人,长得枯骨瘦脸的,从草泥爬出来,身上还带着蛆虫。他伸手去抓老者,掐住他的脖子,就像这样的——”

琉璃灯罩波的一声碎了,烛火随即熄灭,另一盏挂灯也被打熄了火,顷刻将一片黑暗灌入木屋里。闵安两手搭上含笑的脖子,稍一用力,就掐住了含笑的呼叫。他阴沉沉地说:“骷髅人追着老者问——那账本在哪里?”

含笑咝咝吐气:“什么账本?”

闵安阴恻恻地说:“我从阴间爬到阳间,就是为了账本而来!”他的手上沾着奶酥茶水,还特地握过镇过冰的瓷壶身子,掐住含笑脖子时,必然会传过去一阵湿漉漉的冰凉感。

含笑着实被吓得不轻,嘶喊道:“在枕头面皮里!”

闵安朝含笑嘴里倒入一瓷壶世子府特产的迷魂香汤,将她放倒,回头问非衣:“拿到了么?”

非衣将绿绸缎布包住的账本举起来晃了晃,随后又妥善收好。

闵安说道:“赶紧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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