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卓又笑了一会,这才挪了挪身子坐直了些:“十几两……爷爷,原来广结人脉在你眼中,就值区区十几两?”他还真是为宁修平着想!
她也不指望宁爷爷回答,收了笑道:“我说没法子,那是说笑。别说免费入场了,便是请帖,哥哥若是要,多少张我都弄得到。只是……”她眯眼看向宁修平:“我有想要的东西。我要参与宁家茶庄经营。你若答应,我便带你入场,若不答应,那对不住了,诗酒会不欢迎你。”
宁修平不料她兜了这个圈子,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先是一愣,随即朝宁爷爷使了个眼色。宁爷爷心领神会,气得直喘粗气:“孽子!孽子!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
又来了。宁清卓撇撇嘴,淡淡道:“爷爷,你身体若是再这样时好时坏,我就请个大夫来照顾你。”她恳切道:“然后,为你的身体照着想,往后你就得时时躺在床上,那些老朋友,可不能再见,桥牌逗鸟啥的,可不能再玩。那些好吃的好喝的也别惦记,只能吃专门的药膳,这样才能长寿健康。”
宁爷爷风箱似的抽气声戛然而止:她威胁他!这没良心的丫头,居然用苦行僧的生活威胁他!
可他还真不敢再来那招。他身体好得很,平日就指着逗逗鸟打打牌打发时间,就图好菜好酒祭祭五脏庙,若是宁清卓以照顾他身体的名义禁了他这些爱好,他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宁清卓见他不再抽气,这才咧嘴一笑:“这就对了。”她看向宁修平,正色道:“哥哥,别拉爷爷了。你若是个男人,就自己和我谈。”
宁修平见宁爷爷没了办法,只能亲自上场,哼哼几声:“清卓打得可真是好算盘。难道我宁家茶庄的经营权,就值那一场诗酒会?”他站起身,不悦道:“我还不屑去了!”
宁清卓适时唤道:“哥哥且慢。”
她起身,行至宁修平身前,含笑道:“哥哥,这次我特意请了茶马司的刘大人来参加诗酒会。”
刘大人是茶马司的提举,总管一省的茶马贸易。宁修平听言微微惊讶,探究看她。
宁清卓继续道:“我还请了茶马道马帮的吴老爷子。你让我入伙经营宁家茶庄,我便带你入场诗酒会,并请沈鸿锐单独为你引见他们。届时,我们一并重开宁家茶马生意,如何?”
不得不说,宁清卓所言对宁修平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商场如战场,宁爹爹过世后,宁家关外茶马的生意立时被其他茶庄侵占。宁修平接手宁家后,也曾经多方努力想要重开茶马生意,但最终却赔了一大笔,只得放弃。现下宁家茶庄就指着曾经的老主顾年年购茶,茶庄收入较之宁爹爹在时,可谓是一落千丈。
若是有了茶马司和马帮的人照应,那宁家重开关外茶马生意,基本上是十拿九稳,收入必定大增。
可宁修平实在忌惮宁清卓。这女人竟然有本事抢了他的族长之位,他绝不能再让她抢走自己好容易握在手里的茶庄。
宁清卓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扯嘴角,嘲讽道:“哥哥该不会是怕了吧?我一个女子,行事处处不便,哪里值得你如此忌惮?”
她贬低自己,可宁修平人品不行,处事却谨慎至极,只是沉吟不答话。
宁清卓便无奈状叹道:“哥哥,你便是不放心自己,也该放心您的岳丈大人啊!他可是卢陵同知!有他在,我还能爬到你头上不成?”
这话倒让宁修平心中有了些底气。他当宁家族长的三年里,最大的收获就是娶了冯同知的女儿。这也多亏他仪表堂堂,那小姑娘才会对他芳心倾付,被他几番甜言蜜语,便与他暗通了款曲。东窗事发后,冯同知念及木已成舟,而宁修平好歹也是一方族长,遂睁一眼闭一眼,同意了这门婚事。这几年族人状告宁修平侵占族产,也是冯同知一手压了下去。
宁修平还在思量,宁清卓却不耐烦了:“哥哥,你到底同不同意?痛快给句话!实话告诉你,我找你是也念着同族之谊,你若不答应,我可找别家合伙了!重开茶马生意多大的盈利,你也该清楚!这世上没有平白的好处,你总得有所付出,才能有所收获。”
宁清卓的话忽然一顿,因为她发现,不自觉间,她居然说出了沈鸿锐曾经说过的话,心中微讶,便顺口接着道:“额……就比如此次,沈鸿锐会让我负责筹备诗酒会,也是我付出了很多,与他交换得来的。”
她的意思其实单纯,可听在陈晋安耳里,却变了味道:宁家衰败他也清楚,宁清卓能用什么与沈鸿锐交换?她该不会是……
陈晋安只觉心沉了下去。
其余人却没注意到这点。宁修平几番思量,想着有冯同知在,自己再盯着些,宁清卓一个小女子,总不能翻了天去。又实在垂涎茶马生意的盈利,遂点头应允:“好,便依你所言。”
两人约定过些日去茶庄详谈,宁修平和宁爷爷便告了辞。
宁清卓总算走出了夺回祖产的第一步,心中欢喜,勾唇立于门边,暗自盘算畅想。片刻才反应过来,陈晋安和宁如欣还在屋中,遂朝着两人一笑,脸上还有残留的欢喜。
宁如欣回以一笑,温婉。陈晋安也回以一笑……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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