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嘟嘟长这么大还从没挨过饿呢,不禁就有些闹腾,噘着嘴含着泪扭着胖身子直喊饿,把刘氏和郑丰谷喊得心里酸酸的软成了一团,可他们真的变不出吃食来!
云萝摸了把嘟嘟小弟的狗头,又转头去看文彬,见他也是努力跟紧脚步,走得快要虚脱的模样,不由默然。
嘟嘟来的时候还有爹扛着他走,文彬却拒绝了郑贵要背他的提议,实打实的走了三十多里山里,他毕竟年纪还小,也没有云萝这样的特殊体质。
想了下,她便提议道:“反正这么早的回去也没事,不如就找块地方坐下来先吃点东西吧。”
刘氏顿时警觉的看着她,“冬日的野兽都格外凶,可不许你往林子里去,况且这里的林子你还不熟!”
她还对十天前的事心有余悸呢,反正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让云萝从眼皮子底下溜出去打猎了。
云萝:“……不去,我篓子里就有些吃食。”
她其实对这里也挺熟的。
而刘氏听了她的话不由一愣,“你篓子咋还有东西?”
“你又没让我拿出来。”
“……”我没说,你就不会自己拿出来?以前不挺自觉的吗?
他们挑了个开阔的向阳地方,郑丰谷和郑贵一起还从旁边搬了几块石头过来,形状什么的不重要,只要能让人坐下歇歇脚就行。
云萝也解下了背篓,掀开盖在上面的布巾,入眼就是一刀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刘氏:“……”肉不是放在她的篓子里的吗?而且这刀肉的形状很她准备的似乎还有点不大一样。
云萝好像才想起来,把这刀肉拎起来就递给了郑贵,说:“叔,拿回去够你们一家人好好的吃一顿了。”
刘氏瞬间拔高了嗓音,“这是阿贵的?”
“对啊,我瞧见他把东西都跟你的放在了一起,可外公他们连小姨都不认了,再吃郑贵叔的肉就不合适了吧?还有两小坛酒和几包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都给拎回来了。”
说着又将两个斤装的小坛和几包红红绿绿的不知是点心还是糖包,反正就是隔着纸包都能闻见香甜味的东西都给挑了出来和那一刀肉放在一起。
刘氏瞪着她,郑贵也站在一边有些束手无策,倒是性子更和软的云萱忽然“噗嗤”笑出了声来,先打开一包点心往嘟嘟嘴里塞了一块,“反正都带回来了,总不能再回头送过去吧?”
刚才在刘家的时候,她虽什么都没有说,但事情都看在眼里,心里可是憋了一股气呢,此时只觉得妹妹这一行为甚是痛快!
刘月琴也拿起了郑贵的那几包点心,径直打开分给姐姐、姐夫和几个外甥外甥女,“正好当午饭,平时可舍不得吃这样好的点心。”
云萝看着刘月琴这么理所当然的分配起了郑贵的东西,不由意味深长的“唔”了一声。
刘月琴忽然就红了脸,一把将手里剩下的点心连同纸包一起全都塞进了郑贵的手里,侧转过身来低头“咔嚓咔嚓”的剥起了干荔枝壳,似乎这些凹凸不平的干荔枝突然间对她产生了无穷的吸引力。
郑贵愣了下,然后轻咳一声,微红着脸正襟危坐,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有从刘月琴的身上离开。
云萝忽然就感觉到饱了,不仅饱,还有点撑。
进展这么神速的吗?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羞答答、客客气气的。
云萱见妹妹一直在看小姨和郑贵叔,不由得也跟着转头看了几眼,身为过来人士,她一眼就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暧昧,不禁抿嘴偷笑,又伸出手指戳了戳云萝,暗暗责怪,哪有你这样看着人家的?
云萝倒是把目光从那两人身上收回来了,却看着云萱纳闷的说道:“二姐你脸红什么?你这样不行,这么容易害羞,以后跟栓子在一起容易吃亏。”
顿了下,又摇摇头,“真说起来,你和栓子也不知道谁更害羞一些,说句话都要脸红半天,以后该怎么过日子?你看爹娘,什么时候看一眼对方还要偷偷摸摸的?”
云萱真想缝了她的嘴,刘氏也斜过来一眼,骂道:“又在胡说!”
云萝轻轻的“啧”了一声,转头去特别正经的问郑丰谷,“爹,你和娘当年也这么害羞的吗?看一眼都要偷偷摸摸,想跟我娘说句话都要犹豫半天?”
郑丰谷没想到这火还能烧到他这儿来,不由得一愣,然后看着刘氏“呵呵”的傻笑了起来,笑得刘氏一下子就红了脸。
云萝面无表情的捂住了胃,她就不该问!
转身,她就跟文彬和郑嘟嘟凑到了一起。
文彬走了这么多路,脚底板都磨起了两个小小的水泡,她劈了根木刺帮他把水泡给挑了,又伸手在他脚底揉捏按压了几下,按得他又疼又爽,不住的“嘶嘶”抽着气,表情却可见的舒缓了。
郑嘟嘟看得有趣,也凑了过来伸手要捏他的脚,可他那力气捏在脚底简直跟挠痒痒似的,文彬五指蜷缩,笑着想要躲避,“嘟嘟,把你的手拿开!哈哈哈……三姐,三姐松手!”
嘟嘟小弟眨巴着大眼睛看他笑得这么开心,不禁没有撒手,还挠得更起劲了,直把哥哥挠得瘫在了石头上面,“咚咚咚”的拿手捶地。
云萝把他的两只脚都按压了几十下,在嘟嘟的捣乱之下这更像是一场短暂的酷刑,等他穿好鞋袜一跃而起扑向郑嘟嘟的时候,顺序刹那颠倒,换成了郑嘟嘟的尖叫和大笑声。
刘氏被闹得头疼,在旁边喊着:“小祖宗,你们可别闹了!”
但被这么一闹,从横山村带出来的沉闷却是一扫而空。
他们在这里歇了好一会儿,回去的路上,文彬也顾不得难为情的让郑贵背了他一段路,回到村里,正是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
在村口还遇到了赶着驴车要回镇上的陈大,停下了驴车后,郑玉荷一掀帘子就钻出了半个身子,目光从郑丰谷和刘氏的身上一扫,说:“二哥二嫂咋这个时辰才回来啊?我今儿一早回来,去你家叫了好几次门都没人应,咋的正月里也不在家留个人呐?”
你竟然还会来我家叫门走亲?
别说刘氏了,就连郑丰谷都惊讶的看了她好几眼,相当耿直的说道:“今儿我们一家都陪着你二嫂回了趟娘家,也没想到你今日会过来,不然就让小萱她们在家里等着你了。”
郑玉荷面皮一僵,总觉得被她这个假老实的二哥给拿话刺了。
什么叫没想到她今天会过来?初二回娘家,拜访兄弟不是顺道的事吗?这是在怪她往年都没有来走亲拜礼?
郑丰谷并没觉得他说的话有啥问题,跟赶车的妹夫打了声招呼,说:“这就要回了吗?咋不在这儿住一晚?”
满脸麻子的陈大是真木讷,来往岳家很少能听见他说话,一直都是郑玉荷在哪儿吆喝折腾,此时面对舅兄的邀请也只是木讷的摇摇头,“家里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郑玉荷的目光从郑丰谷身后的几个人身上都转过一圈,并着重在刘月琴的身上多停顿了一会儿,撇嘴说道:“还留啥?家里虽只是个小铺子,但也都是事儿,可不能也跟二哥家似的等过了年再开张。”
郑丰谷就觉得她这是话中有话呢,可跟这个大妹,他其实真没多亲近,她出嫁后更是只与大哥往来,和他和三弟都疏远了许多,现在的这话听过也就放开了,并不多计较。
熟料,郑玉荷见他这样却更气了,目光再次落到了刘月琴的身上,捂着嘴笑声略刺耳,“听说刘家小妹过了正月就要出嫁了,咋的过年不回家,今儿回去了一趟也没在家里多住些日子?”
郑丰谷脸上的表情随着她的话一点点淡了下来,但不等他开口,刘氏忽然看着驴车上掀着帘子往外看的陈家三兄妹说道:“家旺、家福、家满怎么也不在外婆家多住两天?这每一年都来去匆匆的,你们二舅和我都还没给过你们压岁钱呢。”
这给压岁钱之前,需得他家先提着年礼上门走亲戚。
郑玉荷忽然就被刘氏的这一句话给噎住了,习惯性的瞪了她一眼,好嘛,二嫂现在都学会拿话堵人了。
陈家的三个孩子坐在驴车里并没有下来,只是透过掀起的帘子,不情不愿的朝外面喊了一声:“二舅,二舅母。”
听说二舅家也发财了,还跟金家一块儿合伙做生意,可他们瞧着也还是那么个样,没啥特别的。
陈家旺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垂头坐在驴车里,倒是年纪小的龙凤胎抬着头多看了几眼,尤其是陈家福的目光在云萝的发髻上转了转,忽然扯着她娘的袖子说道:“娘,三表姐的珠花真好看。”
郑玉荷的注意力跟着就落到了云萝身上,看到她头顶小鬏鬏上的一朵形似翩然飞起的蝶形珠花,白玉的温润、紫珠的莹泽,掐丝缠绕、金光闪耀。
郑玉荷的目光也不由得跟着闪了闪,仿佛一下子就被粘住了视线,直勾勾的盯着这朵珠花,挡也挡不住的满眼算计和贪婪,“小萝头上的这朵珠花倒是精巧,我都没见过这个式样的呢,能不能借大姑瞧瞧?”
云萝看了她们一眼,径直转身离开。
郑玉荷脸色一变,冲着郑丰谷和刘氏就抱怨道:“她这是啥意思?见着我这个大姑不说招呼一声,竟还掉头就走了?”
云萝听到身后的声音,脚步一顿转过身去,看着她说道:“在说这话之前,麻烦你先把你眼睛里的贪婪收一收。”
郑玉荷表情一变,“你啥意思?我还会贪你一个小姑娘的一朵珠花?”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云萝的眼神明晃晃的就是这么个意思,嘴上却说着:“我怕你弄坏了我的珠花赔不起,还有,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把它送给你。”
郑玉荷一下子仿若被戳中了心思的猫,浑身的毛都瞬间炸了起来,“你当这是啥稀世珍宝呢?谁稀罕要你的东西?”
云萝神色冷淡又平静,也不跟她争,只是再次转身离开。
这朵珠花虽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但其本身的价格恐怕倾尽陈家的家产都买不起,况且,这还是去年中秋的时候从府城而来,借着金来的手送到她面前的。
她本将它收藏在箱子里面,却禁不起刘氏想要趁着过年给她打扮的心,又实在看不上她拿出来的那些红的绿的黄的绢花,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头顶着那么大一朵绢花的模样,这才翻出了这一朵珠花,打算正月初的几天戴一戴,再藏回去。
刘氏他们压根不知道这珠花的价值,就觉得好看,可能、大概需要好几两银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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