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种庄稼并不是她擅长的,但既然遇上了,她也想试试,这些作物从海外传入这里,被人们接受传承,不知能养活多少忍饥挨饿的百姓。
可是,该怎么种?她只知道土豆是发芽之后挖坑埋下,番薯的话可以抽芽后剪下叶茎扦插,玉米好像是育苗后栽种。
然而,季节呢?气温需求呢?是喜旱还是喜涝?
哦,这是辣椒种子,还是番茄种子?这是什么豆?这有棱有角的又是什么?唔……完全不认识!
刘氏走过来好奇的看了几眼,“陆管事说是给你送了几袋种子来,等了你有好半天了,这都是些啥种子?咋见都没见过?你要这些种子做啥用?”
陆管事就是余家的这位管事了,他本姓陆。
云萝谢过了陆管事和余家,回头就把她认识的分了一堆,不认识的又另外放作一堆,然后遗憾的发现,不认识的比认识的多。
晚饭的时候,她把她的打算跟郑丰谷和刘氏商量了一下,郑丰谷听她说那几样作物能当粮食吃还高产不挑地的时候,眼睛就亮了,他也不管云萝的这些话都是从哪里看来的,左右这些年她说的就没有不对的,前些年她往田里撒了大把的草籽,那草长出来竟然都能肥地呢!
于是琢磨了一下,郑丰谷就把家里那几口不大肥的,种粮食的产量不大好的下等田划出了小二亩,决定试着种这些据说从海外来的,比稻谷高产还能当粮食的作物。
至于要怎么种?云萝这个空有理论知识、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加上郑丰谷这个庄稼好手,凑一起琢磨研究了几个晚上,还真给他们做出了一个短暂的计划。
当然,云萝就是动动嘴皮子,具体要怎么实施还得看郑丰谷。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夏收。
因为帮忙的人多,二十亩田的稻谷仅用了三天就收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晒谷子了,这可真不是能着急的事情,一天一个日头,足足晒上至少三个大日头才能归仓,所幸村里那不是很着急的人家知道郑丰谷家赶时间,也愿意卖个好把自家的场地和竹簟借让出来给他家先使用几天。
清早起来晒谷子,中午去把谷子们都翻一翻,傍晚再热热闹闹的把谷子收起来车回家,收割完的水田翻一翻紧接着又要种下第二茬,还有食肆里的事情,每天依然忙得脚不沾地。
云萝也忙,忙家里的活计之余,还得天天去茶园给屠大公子换药,检查脸上的肉芽生长情况,并且为下一阶段的治疗做准备。
得益于她的好膏药,屠大公子脸上被清理后重新生长的速度非常快,仅仅过了六天云萝就动手给他植皮了。
他那半张脸的烧伤实在严重,又过了这么多年,先前云萝动手给他剜去碳化部分和烂肉的时候几乎把他的脸给穿透了,那场面其实真的挺吓人,在云萝去给他换药的时候,屠大太太在旁边看了一眼,就吓得几乎厥过去,又心疼得直掉眼泪。
而现在给他植了皮,再配上她的好膏药,她有九成的把握能让他以后再不用以面具示人,剩下一成就是各种不可控的意外了。
如此又是六天,屠大太太是亲眼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变好的,从原来的焦黑到后来的大窟窿,再到现在只在原来伤口的那周围一圈还有些没来得及恢复的痕迹,短短不到半个月,却跟做梦一样。
虽然那半边脸现在还有些僵硬不能随心而动,虽然两边脸的颜色有些不大一样,虽然大腿上因此缺了一块皮肉,但那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等脸上的伤彻底痊愈,他就能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走出去了!
屠大公子透过铜镜模模糊糊的看着里面的自己,眼神复杂,屠大太太坐在床边不住的擦眼泪,连卫府的侍卫们都在门口探头张望,又勾着屠嘉荣的肩膀好奇的问道:“你大哥原先是这个模样吗?是不是换了张脸?你现在瞧着会不会不习惯?”
这几天,屠嘉荣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书院放农忙假之后他更是天天待在这里,跟这些侍卫们也是混熟了。
恰巧云萝从屋里走出来,听到这名侍卫的问话,不由默了下,说:“他只是坏了半张脸,把那伤口去除就够了,换什么脸?你想换一张?”
对上大小姐格外平静的目光,仿佛他只需稍微犹豫一下就会当真动手给他换一张脸,这名侍卫连忙束手站好,用力的摇了摇头,其他好奇凑过来的侍卫们也纷纷撇开了目光。
屠嘉荣想象了一下他大哥换了脸之后,左右两边竟然长得不一样,顿时打个冷颤不敢再多想。
然后他朝云萝作揖道:“多谢您出手相助。”
屠大太太也从屋里走了出来,闻言亦连忙说道:“卫小姐真是我儿的再造恩人,都不知该如何感谢您才好。”
这样的感激云萝接受得毫无压力,也没有洋洋得意,而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嘱咐了之后的注意事项,然后就告诉他们可以离开回家了。
屠家人亦是没有二话,当天就离开了白水村,却在第二天,屠大老爷带着妻儿亲自上门,并送上了极为丰厚的谢礼。
云萝没有过多的推辞,而她的收下也让屠家人松了口气。
此时,稻谷全部收割,今年的第二茬庄稼也都插秧完毕,粮食已有半数归仓,还有一半也陆陆续续的将要晒干了,郑丰谷空闲之余还去帮老两口收割了两天庄稼。
老屋那边老两口的加上大房的总共也有十多亩庄稼田等着收割,郑丰年和郑文杰虽都放假回来了,但这两个大老爷们干起活来可真是连个半大的孩子都比不上,李氏自来就是个娇气的,倒是郑云兰在家被孙氏磋磨了几年,干活很是利索了。
即便如此,至少有半数的活计是压在郑大福身上的。
郑大福年纪大了,身体也没有前几年健壮,很多力气活做起来其实都有些力不从心了,郑丰谷虽不满大哥那一家,却终究是心疼老父亲。
暗地里,他又向郑大福提了一次,让他们别那么操劳辛苦,他来出钱出粮赡养老两口到老,不过又一次被郑大福给拒绝了。
老爷子终究还是对长子和长孙抱着非同一般的期望。
之后的两天,郑丰谷的心情就不大好,时常干着活的时候就突然叹上一口气,还暗搓搓的跟云萝抱怨:“又不是只有你大伯和大哥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云萝特别认同他这句话,“文彬比郑文杰聪明,读书也比他好,明年就要朝秀才冲刺了,可比郑文杰那么多年才好不容易吊车尾的考了个秀才要有前途。”
郑丰谷忍不住露出了骄傲的神色,随之又很快收了回去,有些讪讪的好似难为情,“也不能这么说,多少人读了一辈子书还连个童生都考不过呢。”
这么说了之后,郑丰谷的心情也逐渐放开了。
爹娘偏心长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心甘情愿的要给大儿子大孙子当牛做马,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打又不能打,骂也不晓得该咋骂,就随他们高兴吧。左右有他在的一天,总不会看着他们老来饿死。
郑丰谷放平了心态,老屋却又闹了起来。
“云兰说云丹偷了她的东西,姐妹两撕把得可厉害了!”虎头蹲在院子里拿着把小刀正在给兔子剥皮,嘴上说着他刚才过来时顺眼看到的热闹,啧啧出声。
云萱好奇的问道:“云丹偷了大姐的啥东西?”
剥皮的动作一顿,虎头翻着眼皮想了想,说:“我也没听很清楚,好像是珠花戒指啥的。”
文彬正在搅着鸡食,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在奶奶的眼皮子底下过了这么些年,稍微好点的衣裳都落到了小姑的手里,大姐又哪里还会有这种东西?”
院里的诸人皆都一脸认同,郑云兰虽然先前的十多年过得舒坦,但分家后可是在孙氏的强迫之下一力扛起了几乎所有家务,早已经是一身破衣烂衫,连跟红头绳都落不到手上。
云萱忽然叹了口气,显然是想起了分家之前她们在老屋过的日子。
相比较起来,现在真是跟神仙似的。
云萝靠着墙壁坐在小板凳上躲阴凉,忽然想起了四年前,她因为郑云兰撒谎说首饰被偷而一怒之下暗中转移的那个盒子,那里面似乎藏了当时郑云兰拥有的所有还算值钱的首饰物件,现在是终于被人找到了?
可喜可贺,总算是重见天日了。
刘氏蹲在木盆前清理剥皮后的兔子,听着几个孩子的对话,不禁叹了口气,“云兰也是个可怜孩子,以前活得多鲜亮啊,现在却跟朵蔫了的花儿似的,你们大伯和大伯娘也不着急,这都十七了,还连个人家都没有,难道也要跟你们小姑那样……”
话到这儿忽然不再继续,显然是觉得接下来的不是什么好听话,当着孩子们的面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文彬忽然嗤嗤的笑道:“大伯娘可是看上了袁承表哥呢。”
刘氏愕然,“这怕是不能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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