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鞭下去,甄贵妃就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长公主看着她背后血肉模糊的惨样,似乎不忍心再看,便移开了目光,又伸手捂在云萝的眼前,轻声安抚道:“浅儿别怕,娘在责罚坏人呢。”
云萝拉下她的手,说道:“我并不怕。”
长公主在她脸上仔细看了会儿,见她似乎并没有说谎,脸上没有一点惊慌害怕的模样,就又笑了起来,笑得眼睛弯起,深秋微寒的风都似乎变得柔和了。
对上这样温柔的母亲,云萝也不自觉的抿着嘴唇微弯了眼角,见行刑已接近尾声,她便拉着长公主转身离开,“母亲今日走了这么两趟也差不多了,还是回车辇上休息吧,锻炼身体也该循序渐进。”
长公主眉开眼笑喜滋滋的,“好,都听浅儿的。”
瑾儿蹬蹬蹬的跟了上来,登上长公主的车辇说道:“姑母,我出宫去陪你几天吧。”
长公主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道:“先去问你爹娘。”
太子殿下顿时垮下了脸,捏着长公主的衣角委委屈屈的说道:“父皇和母后给我找了好多老师,天天让我读书习武练骑射,我还这么小呢。”
长公主顿时把他搂在怀里心疼得不得了,“要不,我回头跟你父皇说说,让你出宫跟表哥表姐一起读书习武?你舅舅也常来找逸之玩耍,无论学识还是武艺乃至兵法谋略都是极好的,足可以指点你。有这么多人陪着,你就学什么都不会觉得孤单了。”
太子殿下:“……”
长公主一脸慈爱的看着大侄子,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是棒棒哒。
瑾儿送他们到宫门口,然后下了长公主的辇车目送他们离开后才折身返回,坐在他自己的车架上,他咬着嘴角眼中骨碌碌转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坏主意。
而云萝跟着长公主进了一回宫,知道了一件事,她亲娘在皇宫里也是能横着走的。
不过京城的其他人所关注的却是随着她一同出宫的大批赏赐,还有长公主又在宫里跋扈横行,今日竟将贵妃娘娘都给打了。还不是打个耳刮子挠一下脸的普通殴打,而是由崇明宫门外的侍卫执刑,抽了整整二十鞭,直打得甄贵妃血肉模糊、半死不活,太医院的一半太医在淑兰宫里守了一夜才将甄贵妃救活过来,往后也不知要躺多久才能起得来身。
次日,弹劾衡阳长公主的奏章几乎堆满了一张桌子,泰康帝面无表情的挑着最上面的翻看了几张,又面无表情的扔了回去,“烧了吧。”
这个时候,云萝正被卫漓带领着逛京城的大街小巷,身后跟着如歌和兰香,还有卫漓的两名小厮,分别叫青书和绿砚,两人的面容相似竟是一对双生子。
他们一大清早就出来了,吃过精致多样的早点,看过坊间早起的百姓,川流的人群,走过一家有一家的大小铺子,从衣裳首饰到文房书籍,还有数不清的小吃零食,云萝从出门开始到现在,那嘴就没有停下来过。
果然,这京城里的各色吃食比越州城里要多多了。
到了中午,卫漓带着她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醉霄楼,又点了一桌子的好菜。
他早已发现,带妹妹去买衣裳首饰,还不如带她去吃各种佳肴美味更能讨她欢心。
好菜逐渐上桌,兄妹两正大快朵颐,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桌凳被掀翻、盘盏落地的碎裂,还有几声惊呼和匆匆后退逃离的脚步声。
云萝正啃着红闷蹄髈的动作一顿,卫漓也有与妹妹愉快享用午餐的气氛被破坏的不悦,“怎么回事?”
隔着包厢的门,青书的声音传了进来,“爷,是吴国公府上的四公子与旁边桌的几个书生起了争执。”
“甄放?”卫漓眉间微紧,转头见云萝看着他,便解释道,“这甄放是吴国公府的嫡出四公子,也是宫里甄贵妃的亲弟弟。”
甄贵妃的弟弟?
这么巧,昨天她娘刚打了甄贵妃,今天他们就在酒楼里遇到贵妃的弟弟闹事打架了?
兄妹两开门走了出去。
醉霄楼二楼的包厢是呈环形建造的,出了门口站在栏杆旁就能看到楼下的场景,云萝出来就看到刚才还整齐干净的一楼大厅已是乱成一团,一个穿浅绿袍子的锦衣公子站在凳子上,一只脚还踩上了桌子,正指着离他不远的几个书生大声喊着,“天子脚下也敢胡言乱语,小爷我今日就教教你们规矩!”
云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见这位吴国公府的二公子模样长得还不错,只是脸色苍白、眼底泛青,一副明显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模样。
在他所指的方向,一群人将那几个书生围在中间,有小厮打手,也有与甄放混迹在一起的别家公子爷。
但被围的书生们并不见慌张,反而冲着甄放怒目而视,有人想要冲上来,被领头模样的人挡了回去,然后他自己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我等不过是友人之间闲谈几句,不知是哪句话惹了这位公子不高兴?竟是二话不说就将我等的饭桌给掀了。”
绿砚站在身侧轻声说道:“这几位书生皆是来自锦州的赶考书生,说话的这位还是冀北总督的二公子封炫。听闻这位二公子幼时体弱,不能练武,便走了读书科举之路,秋闱时高中榜首解元。今年正好弱冠,尚未娶妻。”
云萝看向这位冀北总督的二公子,见他身长挺拔,脚步沉稳,除了稍稍有些瘦削之外,并不像是个体弱的模样。
而楼下的争执还在继续,甄放指着封炫叫嚣着:“你们说了些什么混账话自己心里就没点数,竟然还敢来反问小爷我?大言不惭、大放厥词,真以为这里还是你们那能由着你们作威作福的乡下地方呢?”
也不知究竟是谁在作威作福。
封炫的脸上有怒色浮现。
一省之地,道台执政,总督掌军,都是正三品的大员,便是放在京城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封炫身为冀北总督之子,因为自幼体弱,父母兄弟都会不自觉的多偏疼他一些,到了外面也是被人追捧的那个,加上脑子聪明读书好,还真是从没有人敢这样指着他的鼻子骂过。
他一拂袖,沉声说道:“我自认刚才的言谈中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倒是兄台的行为让我等不敢苟同,还是说,一言不合就掀人饭桌就是你所谓的规矩?”
“还敢顶嘴?”甄放指着封炫怒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来的没见识的破落户?还敢在爷面前大放厥词,爷说你坏了规矩,你就是坏了规矩!”
又冲着围堵的小厮打手们喊道:“你们都是死的啊?站着做什么?还不上去给我打,狠狠的打,打死算我的!”
呼啦啦的忽然从门外冲进了一群黑衣侍从,反将甄放的人给围了起来,“谁敢动我家公子?”
这些侍从皆都是从冀北军中下来的,杀气凛凛拔刀出鞘,一下子就把这些平时跟着甄放作威作福的人吓成了软脚虾。
打架就打架,怎么还动起刀子来了?犯规,犯规!
甄放也被吓了一跳,差点脚一滑从桌子凳子上面摔下来,稳住心神后再看向封炫的眼神顿时多了些警惕,“你是什么人?”
封炫沉着脸,冷笑了一声,说道:“不过是个赶考的举人,没什么值得甄公子记挂的,便是被活活打死也算不得什么。”
甄放眉头一皱,“你知道我是谁?”
封炫挑眉不语。
他确实认识甄放,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听说过这位吴国公府的二公子,可惜甄二公子流连酒色,如何会去关注几个赶考的学子?倒是……
他忽然抬头看向二楼,直直的对上了卫漓的目光,似乎琢磨了一下,然后拱手作揖,“见过卫侯爷。”
他身后的书生们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也纷纷行礼,“见过卫侯爷。”
许多人口中的卫侯其实是他爹,他们习惯了称呼卫漓叫小侯爷,但现在封炫和他身后的书生们如此称呼卫漓,似乎也并没有错。
卫漓微笑了一下,“封二公子识得本侯?”
封炫一手拂袖,含笑说道:“小侯爷之名如雷贯耳,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不过在下小时候曾远远的见过卫侯,印象深刻,今日再见小侯爷便猜了出来。”
卫漓的笑容缓缓的淡了些,“封二公子的记性真好。”
“小侯爷谬赞。”
甄放看看封炫,又看看卫漓,忽然跳了起来指着卫漓便喊道:“卫漓,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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