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算计侥幸在这一刻都飞散远去,心底的某一个角落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嘶吼着要站直千万不能后退,更不能倒下。然而那点挣扎实在是太微不足道,眼睁睁看着刀锋逼近,他身体的反应比内心的挣扎更诚实。
双腿从轻微的颤抖到抖成筛子,最后终于支撑不住他身体的重量,如面条一般的软了下去,“扑通”一声跌坐到地上。
刀锋在他的面前不足半寸之地猛的停下,带来凛冽的风吹开他脸颊两边的碎发,也吹得他面上的皮肤生疼,仿佛被从中劈开了一样。
他的双眼睁到最大,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刀锋,橘红的斜阳在刀锋上流过,仿佛流淌的鲜血。
他感觉过了很漫长的时间,但其实不过一会儿,停在他面前的长刀就又被收了回去,云萝驱使着座下的马儿后退了两步,明明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几乎明晃晃的写了“嫌弃”两个大字。
“还以为有多大的胆子,没想到这么不禁吓,我难道能众目睽睽的真砍了你不成?”夜黑风高,幽暗小巷才是上佳之选啊。
周公子瘫在地上愣愣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逐渐回过神来,回过神后也没心思和胆量去跟云萝计较,下意识的伸手先往脸上摸了一把。
然后,他摸到了满手的血。
感觉到脸上仿佛被从中劈开的疼痛,再低头看看手上的新鲜血液,他的眼睛睁大又闭起再睁大,终于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但其实他脸上的伤并不严重,刚才,云萝手里的长刀根本就没有触碰到他,只是刀刃太锋利,她挥刀劈来的速度又太快,迎面的锐气在他的脸上割裂了一条细缝,从额头沿着鼻梁骨一直到下巴,血珠在一瞬间迸出。
这点浅浅的伤都不需要抹药,过两天恐怕就看不见了,也绝对不会在脸上留疤。
云萝驱着马儿又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晕倒在地上无知无觉的周公子,两条纤长的眉毛缓缓皱起,有些纠结的问一旁的罗桥,“他没发现他尿裤子了吗?”
这么大个人,当众尿裤子比脸上多一条转眼就找不见的细缝更丢脸吧?
罗桥“咕咚”的咽了下口水,他刚才也是以为自家郡主要当街砍了周公子呢!
深吸几口气,努力安抚下乱跳的心口,罗侍卫看着地上的周公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该幸灾乐祸。
所以,这种战五渣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竟敢挑衅他家郡主?
罗侍卫拱手说道:“此地污秽,郡主不如到旁边去歇着吧,以免被冲撞了。”
冲撞倒不至于,她又不是没见过农家肥,那个比眼前的场面可要……多了。不过能避开的话,她也没兴趣站在这里,当即就点头然后转身退到了旁边。
到这个时候,周家的小厮也从突来的惊惧中回神,哆嗦着手脚连滚带爬的朝周公子扑了过去,“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随着他们的拨动,周公子身上的那股尿骚味更快的散发了出来,迎风飘出让围观群众不由连连后退。
云萝朝那边看了一眼,对罗桥说道:“说完了就回吧,别挡着人看告示。”
“是!”
周家的小厮们哭声一顿,明明云萝的话不是跟他们说的,但他们就是觉得被警告了,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偷看她一眼,七手八脚的抬起自家公子就迅速的挤出人群跑远了。
云萝等人也没有继续留多久,把该说的说,然后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在他们都走之后,南城门的的附近才真正的喧闹了起来,无数人挤在城墙下抬头仰望墙上的告示,哪怕他们大部分人其实根本就不识字。
玉米种子很快就要拿到铺子里售卖。
这个消息以极短的时间传遍了京城内外,并朝着更远的地方传出去。
南城门在这天傍晚聚集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原本每天到了这个时辰就急匆匆回家的人们,今天却都不急着回家了,甚至若不是城门的守卫一拨拨的驱赶,他们能在这里挤到天黑关城门。
而云萝回到家里后就没有再去理会城里的热闹,也没有派几个人过去城门口守着。
于是,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收到了那一墙几十米的告示被人撕毁泼了水的消息。
兰香听闻后气极了,不由得说道:“那些人太过分了,郡主和温小姐叶姑娘辛苦了这么多天,却被那些人几桶水给毁了!”
墨迹遇水就都化了开来,就算不从墙上撕下来也看不出原本的内容了。
云萝却很平静,手上还在玩着一团泥巴,头也不抬的说道:“我就等着有人趁夜去毁了告示。”
兰香听得一愣,“这是为何?”
蔡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笑盈盈的说道:“昨日在城门口不知有多少人看到那一墙的告示,如今才刚刚过去一夜就被人毁坏了,百姓们看了该作何感想?加上昨日郡主与周家五公子的争执,人们稍一想恐怕就要想到朝中果然有人不想把玉米种子分给他们。”
兰香恍然,又惊喜的说道:“这么说来,那人反倒是帮了郡主?”
“正是如此,也不知是谁这么冲动,使坏不成反倒帮了郡主。”蔡嬷嬷笑着摇了摇头,对郡主做的事并不多做评价,转而福身说道,“郡主,殿下让奴婢给您送来一封帖子,是十月初九沐国公府的赏菊宴。”
“沐国公府的赏菊宴?今年还要去吗?”想到去年在沐国公府发生的事情,云萝就有些嘀咕。
出了那么丢人的事情,她还以为蒋家再也不想办这个宴会了。
蔡嬷嬷笑盈盈的说道:“要的,殿下与沐国公的交情甚好,沐国公也深得陛下信任,他家若有宴请,殿下就算不能亲身前往也定会送上一份礼。”
兰香接过蔡嬷嬷手上的帖子,又递到云萝的面前,说道:“郡主回京后都没出去玩过呢,正好能趁此机会出门走动,也歇歇手。”
云萝接过帖子看了一眼后就随手放在一边,对蔡嬷嬷说道:“我会提前准备的,有劳嬷嬷走一趟。”
“郡主折煞奴婢了,能常来郡主跟前走动,是奴婢的荣幸才是。”
此时的京城南门,正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一起,看着被撕坏又泼水晕染得一塌糊涂的满墙告示,议论声越来越大。
“这是什么人干的?明晚从我兄弟口中得知玉米之事,我今日天不亮就起来从城北赶到了城南,怎么就被人撕了?”
“我今儿还特特把我读书的侄儿拉过来了,想让他把告示内容抄上一遍带回家去呢!”
城门旁的茶楼上,大罗趴在窗口看着下方聚集不散的人群两股战战,小声的与身旁的娃娃脸兄弟说道:“这些百姓暂且不提,郡主若知道是爷命我们去撕毁告示的,会不会活撕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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