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玥的冷淡并没有让西夷大王子退缩,他甚至还更往前了一步,笑容爽朗又热情的说道:“来大彧快一个月了,一直想要去拜访瑞王爷却找不到时机,两边商谈塔拉部犯边后续的时候也没有看见瑞王爷出面,小王的心里十分遗憾和思念。”
思念什么?思念本王何时再征西夷,让你们再换一个王族吗?
景玥看着他,此人所在的牧达部族在景玥的前世并不曾替代原先的王族登上王位,但这位如今的西夷大王子却始终是当时六王子的坚实拥护,作战骁勇,还曾与景玥数次对战。
以血缘论,大王子与前王族的六王子乃是嫡亲的表兄弟,前西夷王的大妃便出自牧达部族,是如今西夷王的亲妹妹。
这世因为出了景玥这个意外,攻占王庭几乎等同于让西夷改朝换代,那位六王子前年从大彧的囚牢里逃出去,千辛万苦的逃回到西夷,也不知如今的境况如何。
身份境遇的改变,那个人在景玥的眼里也从心腹大患变成了一根细微的几乎可忽略不计的小刺,却没想到去了个六王子,又冒出一个牧达部的大王子!
景玥对他们是极不友善的,因此说话也不见婉转客套,“与国交涉自有专人负责,本王只需掌好自己的职责,守住边城就够了。”
大王子左手边的魁梧大汉顿时脸色一变,看向景玥的眼神也极为不善,声若雷鸣,“听说瑞王爷这两年一直留在大彧京城没有再回军中,该不会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富贵温柔乡吧?”
他不怀好意的看了云萝一眼,眼神颇为放肆,说道:“大彧的姑娘果然跟我们那儿的不同,细皮嫩肉的好似能掐出水来,让人喜欢得很。”
“不得无礼!”大王子急忙喝止,目光从景玥那只被云萝按住的手上划过,又对上他暗沉的双眼,不禁目光一闪仿佛被刺了一下,然后拱手笑得一脸坦荡,说道,“赫木将军是个粗人,不懂大彧的规矩,言语中若有冲撞了郡主之处,还请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他计较,也免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他其实并没有恶意,只是在称赞郡主美貌动人。”
说完便又朝那汉子说道:“这是安宁郡主,大彧陛下的外甥女,在大彧,你不能这样直率的赞美一个姑娘的相貌,会让人觉得轻浮不尊重,还不快向郡主道歉!”
赫木目光直白的又在云萝身上扫了一圈,嘟囔一句“大彧人真是麻烦”,然后便拱手抱拳作势要向云萝赔礼。
寻常姑娘若是面临此番场景,即便心里羞愤欲绝,为两国友好大概也只能收下这并不真诚的道歉。
然而,云萝却在他拱手后且开口前忽然说道:“不必了,我知道你们那儿贫瘠苦寒,人们为了活下去就已经费尽心机,没机会读书自然难免礼数不全,就算做出什么失礼的行为,我也理解,不会与你们计较的。”
西夷大王子的脸色一僵,赫木更是勃然大怒,全身的气势大涨,隐约仿佛有金戈铁马之声凛然响起,一时间把正要进殿的几位大彧官员和女眷都吓得不敢靠近,附近的守卫也警惕的看了过来。
直面正对着赫木,云萝却仿佛感觉不到那汹涌迫人的威势,脸色平静,目光澄然,看着赫木就像是在看一只在她面前张牙舞爪的大型猛兽。
唔,她还从没有猎杀过熊呢。
南方山林少猛兽,她猎杀过最大的动物就是三百多斤的野猪。
赫木莫名的打了个冷颤,暴涨的气势因此凝滞了瞬间,然后迅速的往下跌。
他看着云萝的眼神已经从轻慢转变成了警惕,刚才那呼吸间无声的较量,他竟然输给了这个娇滴滴的大彧朝小郡主!?
能当将军的,定然不会是个真的无脑之辈,哪怕他表现得再鲁莽无礼。
又或者说,能当将军的,无不是从生死场上搏出的性命,对危险的感知只会比普通人和娇养在富贵堆里的人更敏锐。
赫木的脸色藏在大胡子里,露出的一双铜铃虎目神光微闪,扬声怒喊道:“安宁郡主这是看不起我大漠吗?”
西夷是大彧对他们称呼,带着几分对蛮荒之地的鄙弃,但他们其实也有着自己的名号——漠。
云萝面不改色,“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姑娘,看不看得起贵国并不重要,倒是赫木将军在我皇的正殿前大声喧哗、举止轻浮,显然是没有把大彧放在眼里。”
双方从相遇到争执,已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不管私底下对云萝的感官如何,身为大彧臣子,此时此刻他们都只有支持云萝的道理。
听到云萝的这句话,他们看向西夷三人的目光当即就有些不一样了。
大王子缓缓的凝重了神色,朝云萝拱手道:“郡主言重了,我朝臣民对大彧十分敬仰,对大彧皇上也十分崇敬。”
赫木瓮声说道:“我天生就嗓门大,让我像你们大彧人那样细声细气的说话比杀了我还难受,郡主因此就说我不将彧皇放在眼里,这么大的罪名我可承受不起。”
站在西夷大王子右侧的那个精瘦中年人这时也开口说道:“赫木将军断无轻蔑大彧的意思,我等冒着严寒千里迢迢的从大漠而来,便是敬仰大彧的圣皇。”
云萝丝毫不客气的戳穿了他们的谎言,“不,你们是因为害怕和大彧打仗才急匆匆的赶来,否则不会去年的朝贡等过了年后才送到。”
说来漫长,其实不过寥寥数语,在一对三的情况下,云萝轻松的把他们怼得无言狼狈,看向云萝时,目光皆都有些一言难尽。
你们大彧人说话不都讲究婉转斯文的吗?你这般直言不讳,半点不犹豫的把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撕扯开来,是会失去我们的!
我们如今确实不敢和大彧打仗,但难道大彧就上下平和,无惧边境的战事了吗?
三个西夷人对安宁郡主的感知有了新的定义,景玥此时却只想站在身旁给她用力的鼓掌。
他家阿萝一如既往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真是太棒了!
景玥深深的看了眼西夷大王子,然后展臂护着云萝将她送进了宣明殿,一直送到衡阳长公主的座下。
长公主在殿内就已经把门口的一幕尽收眼底,此时拉着云萝的小手,满脸都是挡也挡不住的欢欣快意,若非场合不对,她真想拍着手放声大笑。
满腔的溢美汹涌澎湃,无数的赞扬在心里流淌,与有荣焉的得意已经溢上眉头,她用力捏了捏云萝的手,笑盈盈的说了一句,“正该如此,绝不能被人欺负了!”
旁边座上的景老太妃听了一耳朵,不禁失笑,也转头来说道:“西夷就像是那野外的狼,时刻盯着我大彧这块肥肉,逮着了机会就势必要扑上来咬一口,对他们不可放松警惕,也无需太客气。”
对朝中有些大臣对西夷外臣的态度,老太妃是很不满的,觉得他们端着一副天朝上国的高傲嘴脸,实际上对外面环伺的野狼却过于仁慈和善,真该把他们送到边境去好好的看看,他们的富贵安乐到底是由多少活生生的性命换来的!
都是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混账玩意!
云萝朝老太妃点点头,心里却并不觉得自己对那三人有多不客气。
她明明是个讲理又讲礼的好姑娘,是他们先来撩她,她才小小的反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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