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嘟嘟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当大将军咋还要读书练字呀?虎头哥哥明明是个连《千字文》都背不下来的学渣!
虎头不知他成了反面教材,但郑大福看到这场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然后他听见云萝对他说:“我母亲最近正对写话本故事满腔热情,就让小姑回来吧,我娘还能就近打听,等日后登上报纸,小姑也能一鸣惊人、流传天下了。”
郑大福当即骇得脸色都变了,他并非不知道郑玉莲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惊世骇俗,他只是仗着他在村里还算有几分威望,寄予厚望的长子虽不争气,但次子却是村里比里正还要说一不二的人物,因此习惯了对小女儿的纵容,不愿改变。
在这个时代,他算得上是年纪很大了,之前几年尚且还有几分清明,如今却是越老越固执,偏心得也更加明目张胆,郑丰谷对上这样一个老顽固还偏心眼的亲爹,经常一点办法都没有。
云萝的一句话却一下子把他吓醒了,他甚至不用看就能想象出在长公主笔下的故事里,他的小闺女会是个咋样的形象,一旦登上报纸,岂不传扬得全天下都晓得了?
这是要逼死人啊!
他突然觉得次子家的凳子上都长了刺,扎得他坐立不安。
云萝仿佛没有看见,又说道:“我母亲从未亲身经历过乡下人家的生活,兴致正浓,还打算将她的所见所闻写成册子送去京城。老爷子可有什么心愿想要上达天听?”
老爷子腿一抖,不自在地在凳子上挪了下屁股,脸色灰白,讷讷的说道:“乡野村夫,不敢污了陛下耳目。”
云萝按了一下郑嘟嘟乱转的脑袋,直言不讳道:“所以,您自己心里其实也明白,有些事情很经不起讲究,但您依然要拿这些事情来为难您的亲儿子。”
老爷子涨红了脸,“兄弟姐妹之间相互扶持,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文彬忍不住反驳道:“您也说了是相互扶持,可没有一味的只叫一方付出的道理。圣人都说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可见这好不好都是相互的。”
不知是哪一句话或哪一个词说的不好,郑大福一下子被激起了怒火,忽然站起来就朝文彬打了一巴掌,并指着他骂道:“我看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当爹的就算打死亲儿子都没人能说什么,我是你爹的爹,你敢不孝,我就是打死你,我看谁能把我咋样!”
他突然暴起的速度太快,也太让人意外,云萝又离文彬有点距离,没能够阻拦下来。
文彬被打得摔在了地上,伸手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表情从茫然到愤怒,一把甩开来扶他的刘氏,目光沉沉的盯着还想冲上来打他的老爷子:“郑文杰才是个废物,您有空不妨回家去管教他,看看他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了哪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挨打了,带小时候挨过的打却印在了骨子里。
他再次推开过来要扶他起来的母亲,自己从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看着老爷子说道:“你就是觉得我爹老实好欺负,仗着身份,自己不好好管教子孙,出了事就拉我爹出去收拾残局,大伯、小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惯的!”
郑大福“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忽然眼皮往上一翻,直直的仰面倒了下去。
文彬的怒火顿时冷却了,茫然的看着倒下的祖父,又隐隐带着希冀的看向云萝,“装晕?”
云萝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就往他身上扎了几下,不一会儿老爷子便悠悠转醒,刚恢复点意识就听见云萝在他耳边说:“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吃好喝好争取多活几年吧,父子之情并非牢不可破,不要把好好的福气作践没了。”
他下意识转头寻找郑丰谷的身影,看到次子的眼睛里充满着烦恼和忧愁,却并无几分关心和担忧,忽然心凉了一下。
现在再仔细想一想,也恍惚有些记不起来刚才怎么突然那样大的火气,仿佛失心疯了一般。
他看向文彬欲言又止,文彬却直接别开了脸。
蔡嬷嬷突然出现在门口,朝云萝屈膝说道:“殿下听见这边似有争吵声,叫奴婢过来看看,不知出了什么大事,可有需要她帮忙的?”
郑丰谷面上臊红,忙说道:“没事没事,不过是老爷子担心出嫁的闺女,过来跟我们说道几句,打扰长公主殿下休息了。”
蔡嬷嬷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闻言便笑眯眯地说:“说什么打扰不打扰?我们这么多人住在您家中,要说打扰也应该是我们打扰了郑二爷。”
目光转向郑大福,又关切的问道:“老爷子看着似乎身体有些不大好,要不请大夫来看看?”
郑大福连道不用,客气了两句,然后撑着身子站起来,让郑丰谷送他回家。
一场争端就此平息,郑大福的上门更是虎头蛇尾,但他被郑丰谷送回老屋之后却病了,还病得很严重,短短的两天之内就连床榻都下不了了。
病中时常有呓语,不是叫唤着郑玉莲的名字,就是失望于长子、长孙的不争气,把郑丰年羞得直接躲进屋里,伺候病重老父亲的事全扔给了两个弟弟。
郑丰收朝门外唾弃了一声,虽伺候得不甘不愿,但好歹没有扔下郑丰谷一个人。
老夫妻俩一个床内一个床外的躺着,如同两条咸鱼,就连亲生的两个女儿回来都只住了一个晚上就急匆匆的找借口离开。
听说,郑玉莲回去之后,再没有因为夫家对她的怀疑和为难就叫嚣着要和离。
而此时年关将近,云萝也要回府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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