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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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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力撞来都没有感觉? ̄□ ̄||

心中暗暗喷泪,易钗得太成功,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她第二次见到他,是在十日后的梳拢会上。

那日她还未溜到前门便被龟公打手们发现,崔妈妈大怒,当着所有姐妹的面,上了一夜针刑,还未待她身子大好,便将她的梳拢之日从两个月提前到十日后。

梳拢这日,崔妈妈怕她野性难驯,灌了她半瓶软筋散后,便挟着再无力挣扎的她换衣上妆。

当她的长辫被拆开,以金簪盘成髻,挽上发后,一行清泪再止不住,无声滑下。

雏儿们在正式挂牌前只梳辫,待挂牌接客后,才梳髻,这便称……"梳拢"。

“崔妈妈,这……?”为她上妆的嬷嬷怕眼泪弄花了妆,发愁道。

崔妈妈满意的点头,捏着小手绢捂嘴,“甭补了,男人就喜欢这样我见犹怜的调调,哎哟我的小心肝,你真是深明大义,可塑之才啊!今夜好好为妈妈博个好价钱,妈妈定不会亏了你的……”

怜我姑娘大惊失色,忙死命眨眼,我忍,我拼命忍——

糟糕,眼泪憋不回去了……┭┮﹏┭┮

上台之前,崔妈妈附在盛装打扮的她耳边,小声叮嘱,“记得,左边那个是侍郎家的公子,好色又抠门,赏钱给得最少了,看右边,对对对,最右边那个,是太尉家的小公子,不过听说他近来一直在追求都御史家的三小姐,那三小姐据说是京城第一美女,怕是没戏了,不过不用太担心,看到了没?他身边那个穿着白色深衣的……哎哟,不愧是我的小祖宗,原来一早你就锁定他了!”

君怜我一愣,将目光从那位熟悉的美少年身上移开,询问的看向崔妈妈。

“你竟然不识得他?”崔妈妈一指点了点她的额,“就算不识得他,也该识得那句‘天下莫不知万郎之姣也’……”

她方才恍然大悟,“……他便是,便是那个万郎?”

“这般风采,还能是别人?”崔妈妈道,“几年前,他可是名动京城,与济王殿下并称‘太学双璧’,风头无匹,可惜不得圣眷,打从进了翰林院,便再无声息。”

她轻轻咬了咬唇,“……崔妈妈,我……”

崔妈妈直接戳破所有的粉红泡泡,“甭说啦,他再如何也是个满楼红袖招的人物,莫说你选他,也得他愿意买下你。”

她倔强的抿着唇,上台后谁也不看,只看着他一人。

朱唇轻启,她临时增加了一门歌艺曲目,“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最后……

最后彷如梦境成真,从那张弧线优美的嘴唇中,吐出一句话——

“崔妈妈,万某要了这位姑娘了。”

出醉玥楼时,天色尚早。日头甫落西山,还留有一丝余温。

尉迟迟拱手道,“恭喜万郎,那清倌儿容貌楚楚,你今日艳福不浅呐。”

“若尉迟兄喜欢,万翼不吝惜割爱。”

“千万别,”尉迟迟苦着脸,“三小姐生平最恨这个,你可别害我。”

万翼低笑,“万某可是为了尉迟兄两肋插刀,主动退出都御史家的女婿之争。”

“好兄弟啊!”尉迟往万翼肩头一拍,“日后若未来的嫂夫人计较这一段,我定会为万郎你证明清誉!”

万翼鼻腔嗯哼一声,不置可否。

尉迟迟只得讪讪的摸摸后脑勺,没话找话说,“那清倌儿你打算搁在醉玥楼调/教几天?拖太久……那个……恐生变数。”

万翼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尉迟迟看他没搭腔的意思,只得厚着脸皮主动提起,“那……那商兄和李欢卿那里……咳咳……”若被他们两知道他怂恿万翼纳妾,非跟他断交不可。

万翼潇洒的弹了弹袖子,挟着尉迟迟的手,在一个半阖着眼,蓬头垢面的乞儿面前停住,“不知尉迟兄可有察觉,近来流落京中的乞儿,越来越多。”

尉迟迟一头雾水道,“这又怎么了?”

“仔细听他们的口音,”万翼道,“几乎全是西郡来的流民,万某查过,附近几个郡,皆多了许多陌生的外来乞民,新年伊始,朝中上下虽极力颂扬天下安定,皇威浩荡,可这些流民来势汹汹,恐有玄机。”

尉迟迟本是工部侍郎,自然知道一些情况,“这事工部尚书已派人查过,只能说西郡倒霉,年底突遭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冬季大水,可新历年最忌讳这等恶事,报上去不是存心给自己找晦气……”说到这,他压低了声音,悄声道,“我便同你说了,尚书打算将这事再捂一个月,等正月过后再呈报上去。”

万翼点头,“这事万某定会守口如瓶,尉迟兄且放心。”

“哪能呢,咱们是好兄弟!既敢跟你说了,岂会信不过你?”尉迟迟指天画地,以示自己对万郎坚贞的友谊,而后再骤然一压声音,“那……那李兄和商兄那边……”商珝其实还好,从不会利用首辅老爹以势压人,最头疼的还是李欢卿那条毒蛇,指不定哪天就一口将他毒得歇菜了。

万翼以袖掩唇,似一头狡猾的小狐,语带深意,“万翼可听不懂尉迟兄在说什么,有什么事能与尉迟兄扯上关系吗?”……

待两人谈笑着走远后,地上那位死气沉沉的年轻乞儿蓦地睁开眼,锋芒毕露。

“这般苟且偷生的日子还不知要熬多久……”不远处年老的乞儿剧烈的咳嗽着,手脚冻疮遍布,溃烂了大半。他也曾经是一名教书先生,不料原本安宁的生活一夕间堕入地狱,妻儿皆亡故,在辗转赶路途中唯一的孙儿也死了,如今只怕要客死异乡……

“天道不爽,这是因为当世君王并非天命所归,才降下的天罚……”

老乞儿惊讶的抬头,“……这话……这话太大逆不道……”

“若君王是天命所归,为何这些年时局大乱,百姓的生活日益艰难?民怨迭起?为何会在新历年,爆发出百年不遇的山洪?这般大凶之势,是苍天给予的警告……”

“那,那我们又能如何……”是啊,这些时日以来,大家心中未尝没想过,若新帝真是天命所归,为何会在登基之后便爆发凶势,这是上天给予大周朝的不幸。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年轻人意气飞扬道,周遭渐渐有乞儿们围上来,“既已流落为乞,我们也再没什么好失去的。横竖便是一死了,诸位可愿随我们来?不再等死,而来拼尽一身力争一个新天地,不再贫穷,不再饥饿,人人不分你我,贵贱,皆是一家……”

乞丐们怯怯的问,“真的……真能有那样一个新天地?”

“是的,只要我们联合一心,我们一定能看到。”

老人踉跄着起身,脚步蹒跚,“吾已年逾古稀……不知今生能不能看到……”

“不远的,那一天离我们不远,你们可愿随我一起去?一同去看看那个新天地。”

“若,若真的能有那么一天……”乞儿们三三两两聚在他身边——

“再远,我们都愿意跟你去……”

诡谲的暗涌在京城内外各个角落酝酿着,如流火一般,一处连着一处,在暗河中迅速的蔓延开来。

积聚再积聚,压抑再压抑,他们在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天……

与此同时,整座帝都依然沉浸在一派歌舞升平的奢靡之中。

我们的济王殿下直到三日后,才听闻万翼欲纳妾的消息。

他呆呆的靠坐在贵妃塌上,捏爆了手中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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