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音书有些疑问:“你就住这儿吗?”
“嗯,最左边那个是我的房间。”
她站在他房间门口,意思意思往里瞧了瞧,这才恍然道:“你房间好暗,怪不得每天早上起不来。”
“……”
后来程迟去洗澡,一行人围在桌边点了外卖,然后开始玩游戏,时不时有嬉闹声传来。
阮音书暗暗感慨男孩子真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不像她们忙了大半天很轻松就累得够呛,只能坐在沙发里恢复体力。
她环视基地,不知道这里算不算得上程迟的家。
说是家,好像又有点太随意;可说不是家,他又住在这里。
环视着,她忽然在茶几底下发现了一本《探物》,是最新的一刊。
原来他看物理杂志是真的,而且就摆在这么明显的位置。
李初瓷也看到了杂志,吸了口气:“天啊,这里怎么会有这种格格不入的学习杂志?”
阮音书翻开杂志,发现里面很新,没有任何写过题目的痕迹,有几页还离奇消失了。
果然,杂志和它的主人一样难以捉摸。
像是想到了什么,阮音书又转头,很自然熟稔地从沙发角落里抽出了一个ipad,然后开了锁。
她其实是个很礼貌的人,但没有先问程迟自己能不能开,是因为她知道答案会是她可以。
就像是只有关系很铁的朋友才能随意翻动对方钱包,这是建立在关系足够好的情况下,才会产生的默契举动。
但她自己还没意识到。
打开ipad,备忘录里果然有一个分组,里面写着一些物理题的演算过程,她看出就是这本杂志里的一些经典题型。
而茶几抽屉里,也摆着一摞从杂志里撕下来的纸张。
就在她一筹莫展地分析这些的时候,程迟也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了。
浴室里氤氲着水汽,他的眉眼像是被雾化过,带着蓬勃饱满的少年气息。
程迟用浴巾顺了两把头发,看见阮音书在用目光无声呼唤他,于是就搭着毛巾走了过去。
他是个很坦荡的人,没什么秘密,所以发现自己的ipad摆在她身前的时候也不意外,只是问她:“怎么了?”
阮音书招手:“你过来。”
他坐到她身侧,柑橘味道铺天盖地涌入,还带着刚被泡足的清润感。
少年低头,一滴水珠落在她指尖。
阮音书缩了缩手指,怎么感觉有点儿冰,要问的问题先推后,换成了另一个:“你用冷水洗头的吗?”
程迟顿了一会儿:“不记得了。”
“没人跟你说不要用冷水洗头吗?对身体不好,容易感冒呀,”她老神在在,“以后不要用冷水了,对你自己好一点,程迟。”
不知道是不是刚洗完澡的原因,他现在是顺毛状态,看起来还有点帅气可怜又无助的乖顺味道。
他抿了抿唇,琥珀眼瞳里潋着洗过澡的湿意,声音也轻:“……没人跟我说过。”
她木了有那么一秒,这才无措地眨了眨眼:“那,那我现在告诉你了。”
他喉结滚了滚,“我记住了。”
“还有些什么别的你不知道的吗?”她掰着手指算了算,“太多了,下次我给你列张清单,教你除了花钱以外的其他技能。”
程迟:“……”
“对了,说正事,”她指指ipad,“你的解题过程为什么不写在杂志上,写在这里呢?”
是因为电子设备好携带,不会丢,方便随时温习吗?
程迟只说了八个字:“因为我没有水性笔。”
一个非常有信服力却又不落俗套的正确答案。
这回哽咽的变成了阮音书:“……”
“那……为什么这些题目你要撕下来放抽屉?”
她不信这是无聊的产物。
程迟略有沉吟,然后想了一个比较诗意的回答:“也许是这样显得我的学习很系统化吧。”
阮音书:???
看她的表情已经有点怀疑人生,程迟笑出来,没再继续聊她:“行了,这都我随便弄得,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外卖到了,吃东西去吧。”
外卖点的是骨汤和各种小吃,时尚养生弄潮儿邓昊自信道:“这样健康的饮食,我感觉我能多活五十年。”
有人问:“那你每天疯狂的熬夜,折多少年的寿呢?骨汤够补吗?”
邓昊从碗里拎起一块大骨头就要打人:“闭嘴!我生吃你妈。”
桌上热闹地笑开。
吃完饭,李初瓷赶着去培优班,先走了,阮音书本来也准备走,被挽留。
“阮音书走什么走?才吃完,不玩点游戏消消食吗?”
“是啊,李初瓷赶时间,你又不赶,等会我们送你回去呗,别这么着急。”
盛情难却,她就留下来,说好只玩一局。
她不是经常玩游戏的人,很多游戏都不怎么会,最后只剩下俗套无比的真心话大冒险。
邓昊:“算了,课代表第一次跟我们玩,就玩个入门游戏吧,免得她不适应。这种俗游戏就是常玩常新,万一这次好玩呢,对不对?”
阮音书运气好,第一局就掌握主导权,指针转到程迟的面前。
“靠靠靠,这历史性的一幕!”邓昊起哄,开始录像,“阮音书,你给程迟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阮音书咬了咬唇瓣,提出了一个非常具有哲理性的问题:“对程迟来说,有什么东西是冒险的吗?”
他根本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怕,整个人从头到尾写满了超大胆。
邓昊嘿嘿笑:“万一有例外呢?你让他亲你一下试试?”
里头忽然开始起哄,阮音书当然知道这群人不正经惯了,力排众议置身事外道:“所以我就选真心话吧。”
程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行啊,课代表问。”
她脑子里闪过了一直萦绕很久的一个问题,但现在的场景太特殊,于是她灵机一动:“先留着吧,等会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我再问。”
大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开始浑身发麻地发出各种怪异叫声。
“搞什么啊,课代表玩情调?!”
“以为是个青铜,想不到是个游戏王者。”
“行行行——给你们创造二人世界——”
一堆人阴阳怪气地把他们俩拱出门外,然后关上门:“带着老子们的祝福,赶紧滚!”
阮音书莫名其妙地看着慷慨激昂的大家,但转念一想,起哄一向是围观群众必备技能,便也没太放心上。
今天热闹,他们心情好,high一点也是正常的。
跟程迟走到马路上,他难得没有开自己的光速机车,只是跟她一起顺着路灯一盏盏往前走。
“我要问咯。”她挺直背脊,忽然说。
他笑:“问吧。”
“如果你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她惴惴试探,“但你应该不会不回答的吧?”
程迟:“我不知道。”
说完,没等阮音书真正开始问,他惬意地眯了眯眼,“好了,课代表的真心话结束了。”
阮音书:“诶??”
“刚刚你问了一个,我回答不知道。”他偏头,满脸写着真诚。
“……”
又走了几步,程迟挑眉看她:“这么听话?真不问了?”
阮音书就等他这句话:“那我问了!你之前给我们传纸飞机的时候,不告诉我们你是谁,是不是因为当时和罗欣霞有过争执,所以不想再跟学校的物理扯上关系?”
像是生怕他反悔,她憋了半天,然后一鼓作气、喘都不喘地说完这句话。
程迟惊叹:“嗬,课代表肺活量挺大啊。”
她鼓着脸颊敲重点:“回答我呀!”
程迟耸肩,“你都说对了,我有什么好回答的。”
阮音书:“真是这样?”
“是啊,当时真的闹得不小,也很麻烦,”程迟往前方看,“我这人在学校混惯了,基本没有人相信,我这脑子里还能装点别的东西。”
“一旦要证明自己,就要不停地解释,向每个人解释——你也知道我懒,这又是个长期工程,所以干脆就不说不冒头,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破事儿。”
之前没有跟她说,是因为事情太复杂,但既然邓昊之前都说了一大半,今天时机又刚好,那他顺便讲一讲也没什么。
况且罗欣霞也走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阮音书心里却不是滋味。
为什么呢,别人的功劳就是功劳,而他所做的一切建立在这个名字上,就引来了无数的怀疑和不相信?
她垂眼:“你就没想过用一个简单的方法,给所有不相信你的人看吗?”
“比如……?”他还是笑,不甚在意。
阮音书停下脚步,看着他的眼睛。
“比如下个月的物理竞赛,你代表我们学校参加。”
她想他风风光光,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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