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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自己解决的麻烦,她尽量不动用张棹歌这张牌,人情都是帮一次就少一次的。
见崔筠心中自有考量,窦婴便没再置喙。
只是众人僵持之时,林中忽然钻出一道身影。
崔筠与那人的视线对上,发现居然还是熟人。
“这么多人,好热闹啊!”张棹歌说。
她身上背着弓,左手拎着一只还在挣扎的兔子,右手提着一只已经断了脖子的山鸡。
“张副将这是……”崔筠看到她脱下甲胄换上圆领袍,只觉得这副打扮显得愈发她阴柔了。
现场的气氛让张棹歌下意识找了个借口:“我在林子里散步,发现一只兔子在跟一只山鸡打架。你们说,都是生活在同一片林子的邻居,为何就不能和睦相处呢?我决定调解它们的矛盾。奈何兔子把山鸡的脖子给咬断了,我只好把它们都带出来,让行凶者得到应有的惩罚,再予死者以安葬。”
众人:“……”
把打猎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你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窦婴想憋住笑,但实在是憋不住,只好掩笑着扭过头去。
崔筠觉得这张棹歌真是个妙人,别人听了她这话还以为她是在胡诌,但仔细咀嚼这话就能发现她代指的是崔家与乡民背后的孟家。
只是,谁是兔子,谁又是山鸡?
窦婴问:“大郎,你散步怎么会走到七娘家的林子来?”
张棹歌佯装诧异:“这是崔家的山林?有主的东西,我不能私占,还是物归原主吧!”
她看了看手里的兔子和山鸡,颇有些舍不得地将它们交出去。
崔筠微微一笑,说:“没关系,张副将之前不知道这是我崔家的山林,我不会追讨你在这之前从山中所得之物。”
她这话是在向孟家表态,她不在意他们之前从这片山林中获取到的好处,只要往后勿要再动歪心,那么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
“你可以不要,我却不能不给。”张棹歌说,“这样吧,这只还活蹦乱跳的兔子就交给崔七娘处置吧,我去料理了这山鸡的后事。”
众人:“……”
你料理它的后事的方法是将它埋葬在你的肚子里么?
张棹歌将兔子塞到窦婴的怀中就溜之大吉了。
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孟甲岁的耳中,只是他并未将一个小小县镇副将放在眼里。
崔筠也不指望孟家会因此而停止在背后使坏——孟家在此地经营了数十载,其族人目中无人,行事作风豪横霸道,只有多方势力施压,方能令他们忌惮。
这么想着,崔筠便让人到里正家递拜帖,表示她知道里正催收两税的工作施展艰难,愿意率先交税起表率作用。
许是被打动,里正终于愿意出面。
慑于里正催收赋税的手段,乡民们都没了闲心去阻拦崔家伐木。
至于孟家,他们想要好名声,断然不会亲自出面。
没了乡民当马前卒,崔家伐木烧炭的计划便顺当了许多。
看着远处窑炉冒出来的烟,崔筠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下。
不过,她的心底还有一丝困惑。
她对窦婴说:“原以为要三请五请里正才愿意介入此事,不曾想,才请了一次就成了。”
窦婴抱着已经洗干净了的灰毛野兔,她轻抚那柔软顺滑的兔毛,漫不经心地道:“七娘理应知晓里正的选任条件。”
“里正需得勋官六品以下,身家清白者充任。”
说完,崔筠醍醐灌顶,明白了什么。
勋官需要立有军功方能获授,即里正曾经从军并立过军功。而一旦有了战事,里正得再度上战场,因此里正与军将的关系相比豪绅更为紧密。
崔筠叹气:“没想到最终还是靠张副将才能解决此麻烦。”
窦婴说:“此间规则便是如此,不是你借我的权,便是我仗你的势,没必要给自己设太高的道德底线。”
崔筠觉得有道理:“是我矫情了。”
窦婴颔首,心想:“七娘已经长大,渐渐立起来,处理纠纷也游刃有余,我可以放心地回汴州了。”
第11章 暂别
窦家的仆人从汴州来到鲁山县,崔筠方知晓窦婴准备返回汴州。
“我们重逢才没几日,阿姊便不能再陪陪我吗?”崔筠心头惆怅。
她们重逢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怎么才过一日窦婴就得走了?
窦婴无奈道:“当初张大郎让人给我送信说找到了你,却没在信中详说你的情况,我情急之下只让人给阿耶阿娘留个口信便匆匆赶过来了。这些日子只怕阿耶阿娘没少担忧和恼我,我总得先回去跟他们说明情况,好叫他们安心。”
其实崔筠也明白窦婴不会在这里待太久,她能来这里陪伴这些时日,让彼此都放下一颗久悬的巨石,对崔筠来说已经没多少遗憾了。
见崔筠情绪低落,窦婴又道:“待我同阿耶阿娘细说了你的近况,我再找个日子过来这边多住些时日。”
“那可说好了,阿姊不许变卦。”崔筠笑逐颜开。
窦婴低眉浅笑,心道,没想到七娘还能有如此稚气的一面。
想到七娘这些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还被崔元峰步步紧逼,她又道:“七娘若是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汴州寻我们。记住,你的亲人不仅是崔氏,还有我们窦家呢!”
这些话无论听上多少回,崔筠都仍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因为她知晓旁人可能只是动动嘴皮子,可从窦婴之口说出却是真情实意的。
“我会的,阿姊不必担忧我。”
窦婴在动身前一日先去给崔父崔母上香,再去找张棹歌道别。
见到张棹歌从营寨中出来,窦婴抢先一步开了口:“这回奴家是真的要回汴州了。”
张棹歌的话头被截住,她重新捋顺了思绪,说:“那我再派两人护送你。”
窦婴注视着她,半晌,轻叹一口气。
“叹什么气?”张棹歌莫名。
“只叹奴家命运多舛,想到此次一别,日后还不知能否再相见,心中不免惆怅。”
张棹歌不禁想到与自己天各一方的家人,她跟窦婴好歹还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还有相见之日,跟家人那才叫天人永隔,不是跨越地域就能再相见的。
思及此,她并无多少离别的愁绪,还安慰窦婴:“无妨,我们可以互通书信。”
窦婴露出一个更加古怪的神情,拿出一张信笺,道:“大郎所说的莫不是这样的书信?”
只见信笺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你妹在我这里”几个字,旁边还有不少错别字及涂抹过的痕迹,这张信笺要是高考作文,改卷老师高低得打个-2分——0分是对内容的评价,-2是扣的卷面分。
被人公开处刑,张棹歌脸颊微红,尴尬地给自己挽尊:“咳,我一介武人,会写几个字已经很牛了……好吧,我以后得空会好好练字的了。”
窦婴“噗嗤”一笑,不想为难她,收起那信笺走了。
……
窦婴启程返回汴州那日,张棹歌去送她了。
来到昭平别业,看到门口停着两辆马车,青溪正指挥着仆人将一箱箱东西搬上后头的马车。
窦家的底子并不薄,从崔筠当初只坐得起牛车,而窦家有两辆马车还有部曲牵着的两匹马足可看出差异。
崔筠与窦婴牵着手走出,颇为亲昵地低语着什么。
崔筠询问青溪:“给阿姊带回汴州的土产可都装上车了?别落了什么。”
青溪毕恭毕敬地说:“回小娘子,都清点过了,不曾遗漏什么。”
看到那满满一车的东西,窦婴无奈地看向崔筠,说:“不是说了不必准备这么多东西吗?窦家什么都不缺,你应该先紧着自己。”
崔筠道:“不全是给阿姊的,这里面还有我给舅父和舅母的节礼,这么多年都未曾给他们去信,叫他们担忧了。且里头都是些土产,不值几个钱,你们不要嫌弃才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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