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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敢,你这个孬种。”王贺骋骂道。
不知何时来到张棹歌身边,看了好会儿戏的邱斛笑了:“哈哈,居然敢跟我们头儿比樗蒲,我们头儿在这上面从未失手,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这激起了王贺骋的胜负欲,他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说玩樗蒲从未失手了,当即叫嚣道:“赌!不赌一场,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张棹歌说:“你整日游手好闲不代表我也游手好闲。”
说完,搡开他,继续巡逻去了。
王贺骋听明白了她的话,冲她的背影喊:“那下次你休沐,我们再一较高下。”
一直没走远的崔筠听到几人关于樗蒲、赌博的对话,眉头微蹙。
她知道军中赌风盛行,原以为张棹歌会不一样,没想到“他”竟是这个中好手?想来也经常赌博。
窦婴收回落在张棹歌背影的目光,侧头看向崔筠,问:“七娘不想选王贺骋与韦兆?”
“他们皆非良人。”崔筠回答,“只是……我也不知什么样的人才算良人。”
窦婴微微一笑,说:“七娘想保住家业,有没有想过招一位赘婿?”
崔筠一愣,思路豁然打开,旋即又认为这个想法过于离经叛道且难以实现。
窦婴看出她的犹豫,继续说:“今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曾入赘中书侍郎张家,只是他如今功成名就,已经鲜少有人再提及他的赘婿身份。”
崔筠并没有这么乐观:“大伯父不会答应,且这世间也没多少男儿愿意入赘。就算有人愿意,也得有能力替我守住家业才行。”
窦婴提及的张家是有子嗣的,当初招韦皋为赘婿也是觉得他将来必能成就大业,是作为一种投资,而不是随便给女儿找个夫婿。
因此,就算她要招婿,条件也是非常苛刻的。符合条件的男子,只怕没有人愿意入赘。
窦婴沉思了片刻,才平静地掷下一个惊雷:“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张棹歌。”
第25章 催婚
崔筠愕然。
她以为自己听岔了,没想到窦婴又复述了一遍,并说:“我看张大郎就挺合适的。”
崔筠好半晌才消化完窦婴的惊人之语,不甚理解地说:“他恁的就合适了?”
“他胆大心细、行事果决、处事圆滑,且有原则。他不会觊觎崔家家业,还能想办法替你守住家业。缺点也有,就是有些冷情,你在他的眼中看不出他的心里是否有你。但往好的来说,他没有贪欲,不重色,认识他这么久,他连一个营妓都没碰过。如果不奢望找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良人,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崔筠听着,心里生出了一丝奇怪的感觉,总觉得阿姊在说到张棹歌冷情时,语气有一丝寂寥。
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她甚至没来得及抓住。
“阿姊,你——”
窦婴抬手抚了抚崔筠的脸蛋,眸光沉沉:“七娘,我希望你的余生能喜乐安康、顺遂无忧。不管如何,我都会帮你的。”
崔筠的鼻头猛地一酸。
——
八关斋会过后,百姓的注意力渐渐从盛会的热闹中转移,又投入到喜迎新春当中。
崔筠找了个由头将杜媪给打发回邓州。
如今崔筠对昭平别业的掌控更牢固,杜媪在和她的较量中渐渐落了下风,无法违抗她的安排。
杜媪一走,青溪和夕岚等便欢喜地装点起昭平别业。
这是崔筠除孝后过的第一个新年,必须要有过年的氛围感。
他们买了年货,也买了桃符,还置办了各种花鸟剪纸贴在窗上……
除了昭平别业和昭平乡,县镇兵的营寨中也添了一丝年味,无法归家的镇兵们用贴画来装饰他们的住处,然后盼着年节的赏赐下来。
因出了淮西细作这事,贾使下令正旦前后要加强巡防,所以原定于正旦的演武试艺提前了。
演武试艺在校场中进行,除了要检验镇兵们在指挥作战中的队形是否保持完好、是否听取号令、作战能力如何、随机应变能力如何,还得检验镇将们的军事才能。
前面的环节涉及排兵布阵等军机,并不对外开放,但是检验镇将们的武艺方面,却无需严防死守,因此有老百姓跑到了校场附近围观。
对他们而言,这可是一年中难得一见的“娱乐”项目之一。
崔筠和窦婴也去凑热闹了。
她们到校场外围时,乡民们讨论得正激烈,听说镇兵们的演武中,张棹歌所率领的那一营取得了优胜,因此三位镇将的试艺将会决定最后的演武试艺获胜者。
镇将们的试艺有几项,第一是对军旗和指挥旗运用的熟悉度,有点类似工科院校的技术比武;第二是骑射。
若说这两项都有点炫技的意思,那第三项的叫阵就属于真刀真枪上阵的武术较量了。
三个副将中,张棹歌的体型最是纤弱,因此代表贾使来观看演武试艺的判官不太看好她。
只是较量开始后,张棹歌的体型反倒成了她的优势,凭借着矫健的身姿数次躲过了两个副将的围攻。
好几次大家看着她像是要从马背上摔下去,一眨眼就看到她又安然地回到了马背上。
百姓们看得热血沸腾,崔筠和窦婴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那颗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去。直到张棹歌手中骑兵才使用的槊先后将两个副将给挑下马去,一杆定了胜负。
“好!”判官高声喝道,百姓们也吆喝起来。
崔筠和窦婴也暗暗松了口气。
张棹歌及手下的镇兵取得了演武试艺的大优胜,不仅得赏钱三万、粟米三百石,张棹歌个人还额外获得判官奖励的五只羊。
张棹歌将其中四只羊交给伙长,让他们在除夕那天宰了给镇兵们加餐,剩下的那只被她送到了昭平别业。因为窦婴邀她去吃年夜饭,她不好空手去,就以这只羊为节礼。
对这只羊的吃法,她已经想好:“先养着,养到除夕就宰了。羊排烤着吃,羊脑炖汤,羊腩焖,其余的暖锅。”
崔筠表示她也太会吃了。
窦婴道:“大郎虽然不通文墨,可这烹饪的技艺却不错,尤其是这羊,经她料理,吃不出一丝膻味。”
张棹歌:“……”
感觉被夸了,又感觉没被夸。
而且通不通文墨跟厨艺好不好有直接的关系吗?
“那还真是令人期待。”崔筠的眸中有了一丝细碎的光芒。
张棹歌到底把扫兴的话给咽了回去。
除夕的中午,张棹歌在营寨慰问完镇兵后就来到了昭平别业。
因为是除夕,她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还提了她料理羊需要用到的调味料。
“新年好。”张棹歌一进门便习惯性地喊了一嗓子。
崔筠跟窦婴都愣住了。半晌,窦婴掩嘴笑说:“大郎,望你福庆初新,寿禄延长。”
张棹歌脚趾抠地。
完了,又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没常识的一面了。
她也学着窦婴,复述了一遍这句听都没听过的祝福语。
崔筠似乎没有将这一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她看到张棹歌提的东西,颇为好奇:“张副将带了什么过来?”
“一会儿吃羊时会用到的酱料。”
张棹歌并不担心露馅,因为这里很多调味料其实都能找到出处。
比如孜然和胡椒,这会儿其实就已经通过丝绸之路传进中原了,只不过它们属于名贵的香料,她手里这一包卖给长安那些权贵大抵能换万钱。
前宰相元载当初因为贪污被处死了,皇帝从他家里抄出了八百石胡椒。
都说一两胡椒一两金,虽然有夸大的成分,可也能窥见香料的昂贵。
若问张棹歌怎么会有这么昂贵的香料?
——她一个武将,从前在淮西经常出门打仗,得到一点战利品很正常。
因此,崔筠和窦婴并无疑窦,只是感慨她竟然舍得往一只羊上下如此血本。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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