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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柏欲言又止,得了, 她答应过缪白的, 不能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于是事情再次走向死胡同,孟柏有口难言。
周安见她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便转移了话题:“这事再议,我打算在许老师家再待几天, 然后到时候主动到警局去,估计到时候也是直接把我带回家。”
“你有没有想过回家之后的日子怎么办?”
继续和周木匠及张彩云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表面相安无事,实际上人心惶惶么?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说想在许老师家多住几天。”
孟柏说:“不是很放心你回家,到时候可以来我家住,直到高考结束,直到我们某天走出这个小镇。”
周安长长叹了口气,整个人往后一仰,倒在了许芹的床上。
她盯着天花板发呆,喃喃:“就算考上,谁来给我出学费,我爸不像你爸,你知道的。”
“别想这么多。”孟柏走到周安面前拉了拉她的手,安慰她:“不是说了么,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的,先考,考上了我们再想办法,大不了咱们俩打两个月的暑假工,零零碎碎再凑点。”
许芹看这两人一人一句的。
“听老师的,很多事情都不是你们现在该去想的,好好学好好考。”她顿了一下,添了句:“考出去,考出去就什么都好了。”
这几乎成了一种信仰。
一种救命稻草的存在,对周安来说是,对孟柏来说更是。
*
午后,孟柏从许老师宿舍出来。她们的三人协议,此事暂时保密。
去教室的路上,孟柏如释重负,周安找到了,周安没丢,不幸之万幸。
一路上,阳光有些刺眼,孟柏路过小花坛。
叶虹同学那天坠落的地方。
那天的花被压坏了不少,但很快新的植物又被移栽了过来,茂盛的小茉莉根茎拔土而出,散发着淡淡的香晕。
孟柏驻足,蹲在花坛一角,伸手去触碰里头的土壤,被阳光照射过的地方是有温度的。
暖的,烫的。
孟柏轻轻拍了拍土壤表面,捻起一小撮,指腹轻轻揉了揉。
“叶虹。”孟柏小声说:“一切从今天开始。”
*
整个下午,孟柏都在游神。
中午没睡觉,加上饭没吃两口,整个人就是又饿又困的程度。
她不敢睡。
课本上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让人眼花缭乱,累积成山的试卷,一沓覆上一沓,每一道题都是她未来的筹码。
熬了好久,终于到放学时间。
孟柏摸了摸衣兜,里面只有一块钱,可以到镇上买两个馒头。
饿了,实在是太饿了,等不到回家吃饭的程度。
傍晚的小镇算是热闹的,有坐在门槛上抽烟的老头儿,还有揪着麻线的老奶奶,那些精壮的中年人背着锄头回家,嘴里不知道在叨叨些什么。
自行车颠簸着,一路风声,余晖将石板涂上一层暖暖的光晕,一条弯弯扭扭的小巷和天边的晚霞连接在一起。
迎着晚风,孟柏的头发被吹起一角,清爽的味道拂面而来,她眯了眯眼,清湛的目光里闪烁着对未来的畅想。
她心里在想,往后十年二十年里。
当她回忆起小镇的日子,会有怎样的感觉?
想象不出来,未来好遥远啊。
吱嘎一声。
幻想至于刹车那一刻。
自行车停在了馒头铺门口。
“馒头还有吗?来两个。”
包子店老板娘点点头,“饿啦?来得可巧,最后俩了。”
孟柏递过去一块钱,“谢谢。”
老板娘又多看了孟柏一眼,笑着问她:“你读高几啦?”
“高三了。”
“我闺女也高三。”老板娘用围裙擦了擦手,“她还在你们那个推荐名单里嘞!”
孟柏表情滞了一下,手里的馒头掉了一个在地上。
她赶忙低头去捡,起身时又忍不住问:“阿姨,你觉得GM工程为什么要资助我们上大学?”
“因为老板是好人呀!”老板娘说起GM工程时,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那老板就是我们隔壁镇出身的嘞,自己挣了钱现在要帮咱们,真是活菩萨!”
孟柏没戳穿,反而咬了一口馒头。
“所以你觉得天下有掉馅饼的事。”
老板娘愣了一下,似乎也想不通GM工程为什么要资助这些学生。
她找不到理由,索性就把事情往最好的方向想:“就是人好!要帮我们!等闺女以后出息了,咱们再给他回报!”
馒头挺噎人的。
孟柏确实被噎住了。
她无话可说,旋即转身去推自行车。
“那我走了。”
骑车回家的路上,孟柏头皮发麻。
她觉得现在镇上的人对张苟的印象都挺好的。
和张苟对抗,就等于在和镇上大部分人在对抗。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林丽在厨房做饭,忙忙碌碌的,嘴里念叨着,说是孟兴仲今天回家吃饭。
“最近工地活不多吗?我爸这几天都回来呢。”
“他们老板今天生日,搞个什么活动,说是工人可以休假一天,你爹不爱待工地,索性就回来了。”
“哦。”孟柏走到厨房,又问林丽:“妈,那老板你见过么?”
“我没见过,人家大老板一个,我哪儿见得着。”
林丽把孟柏轰了出来,说是厨房油烟大,让她回房间写作业去。
“我不忙,妈,我可以帮你......”
“去去去,不忙就玩你的去。”
“啊,你说的啊,那我真的玩去了啊!”
蠢蠢欲动,就这点时间都想去找缪白了。
“你这孩子,逗你两句,还真要出门了。你爸回来指定骂你!他最近怀疑你谈恋爱嘞,你还天天晚上往外面跑,不小心点!”
林丽这么一警告,搞得孟柏想出门又没法出。
真是奇了怪了,在学校的时候还没这种感觉,一回家就想往老院子跑。
其实找缪白好像也没干嘛,但就是想去找她。
孟柏站在门口,磨磨蹭蹭,想出门又不敢出,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我爸真是什么都要管。”
厨房里林丽直笑:“有爸妈管才好!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孟柏嘟了嘟嘴,“好什么好,一点儿不自由,等我以后上了大学,我肯定谈恋爱!”
吱嘎一声——
木门被推开了,孟兴仲拿着工帽和锤头就站在门口。
“谈恋爱?你谈什么恋爱?”他话只听到一半,目光里有警告:“你爹我可再跟你说一声啊,别和不三不四的男的混在一起!”
“什么不三不四,你听话就听一半还凶凶凶!”
林丽在厨房打圆场:“人家孟崽说上大学呢,没说现在。”
“上了再说!”孟兴仲又横了孟柏一眼,“而且还得先回家,拿给你爹我把关才行。”
“就不给你把关!”孟柏有意和他对着干。
搞得孟兴仲气得吹胡子:“不听话了不听话了越来越不听话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并不是这么觉得的。
孟兴仲很疼孟柏,就是父女俩之间的表达方式有问题。似乎他们的关系都是靠着这种拌嘴在进行着,一直都是。
“懒得和你说。”孟柏转身就往房间走。
身后的孟兴仲还指着她的背影念叨:“老子今天回家早,就是要管着你,不让你出门。”
“不出门就不出门!我本来就不出门!”
孟柏口是心非。
实际上心都快碎了。
孟兴仲一回家,就没办法去找缪白玩了,光是想想都会觉得夜晚很漫长。
昨天缪白在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点儿都不无聊。
孟柏推开门进入房间,反手带上了门。
唉——
叹息刚过,屋子里咚咚一声,一颗小核桃掉落在地。
孟柏抬起头,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心头的阴霾一扫而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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