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
潦倒新停浊酒杯。”
……
声音苍劲悠长,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可细细品之,其中还带着一种看尽人间炎凉的明悟和胸中壮志未酬的寂寥。
刚才那首《临江仙》婉约隽永,乃是白衣少年的轻吟浅唱。
这首七言却是一个沧桑老者在那三峡的蜿蜒栈道中艰苦跋涉,脚下是奔流而去的大江,头顶是亘古不变的青空。
一声长叹:逝者如斯夫,如同这不息流水,不舍昼夜。
白衣少年、堪破世情的老者奇异地汇合在这么一个人身上。
……
长吟之声袅袅不绝,却终不可闻。
吴节已消失在那一片皎洁月色之中。
静默良久,文同知突然一叹:“这若是打油诗,却置他人于何地?”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士子一脸羞红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文同知等人面前,从案上挑出自己的词稿,一把扯得碎了:“吴士贞大才,有他佳作在前,小生所写的这点东西当真是不堪入目。可笑我先前还极尽嘲讽之为能事,现在回想起来,真真让人羞死。小生今生再不言诗。”
“蜀中有子吴士贞,谁人敢言诗词绝?”又有几个心胸豁达的士子站起身走过来,将自己的稿子扯碎了,依次在文同知等人面前长长一揖,却不说一句话,转身离去。
“胸襟坦荡,大有古人之风,我成都士子当真不错。吴节诗词一出,千秋之后,定然有人记得今夜种种。”文同知抚须哈哈大笑,转头对唐老爷道:“唐讷,我听人说吴节是你未来的东床快婿。你唐家的唐宓小姐已是名震四川的才女,杨宗之一代学问大师。还有仙逝的杨阁老、小杨学生。我巴蜀一地的文脉都汇集到你们家了,当真让人羡慕。既然吴节有如此绝世之才,先前你因何要轰他出去。是怕他抢了其他士子的风头吗?”
听文大人提起吴节是自己女婿一事,又想起自己先前对他诸多呵斥,甚至要着人将他轰出去。唐老爷唐讷面庞和脖子都**辣的,喉结滚动半天,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府学教授见唐讷满面羞愧,心中好笑,道:“看样子,这个吴节得头名是实至名归了,大家没意见吧。”
站在那里的吴伦身体一颤:“他得第一……不……不行……”
文同知呵呵一笑,也不理睬吴伦,对教授道:“吴节进前十四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是否拿第一,还得问彩云姑娘。”
“对,下官却忘记了这一条。”教授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琵琶声又响起来,然后是穿云裂石的歌声:
“梦后楼台高锁,
酒醒帘幕低垂。
他年春恨却来时,
落花人读力,
微雨燕双、飞……”
一曲《临江仙》终了,然后又是“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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