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了手腕,手腕神奇地滑下一层透明皮层样的东西,却形状不定,游动不休。
但随即燕绥便皱了眉。
“按说是发作了,本可以说出更多,但好像被人止住了。”
谁止住了平云夫人的发泄?
两人走到平云夫人门前,院门没关,文臻抱着孩子一出现,平云夫人便冲了出来。
“囡囡!”
她几乎是抢一般将孩子夺过去,一把揉在了怀里,疯狂地抚摸她的身体,她的头发,甚至是她那个可怖的肉瘤。一边抚摸亲吻一边喃喃道:“囡囡,囡囡,你跑哪去了?跑哪去了啊?这大冷天的,冷不冷?饿不饿?下次不要这样吓娘亲了好不好,啊?好不好?”
那孩子面无表情地任她抚摸,将脑袋埋在她怀里。
四面的侍女嬷嬷都松口气,但也没人上前来表示欢喜,众人目光都飘来飘去,躲闪着不去看那孩子。
那孩子偶尔一抬头看见众人目光,小小年纪,眸光竟然是阴沉的。
平云夫人摸索了好一阵,确定孩子没事,一低头却看见孩子嘴角还残留的一点黑紫色液体,一怔之下仔细一看,顿时如遭雷击,啊地一声尖叫。
“你吃什么了!你是不是去天星台了!你是不是去吃夜……”
一声咳嗽。
文臻目光警惕地向里望去,只看见虚掩的门缝。
平云夫人却立即从那种焦躁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低头匆匆谢了燕绥文臻一声,便亲自抱了孩子进屋去了,她进去的时候,文臻眼尖地看见里头似乎有只手晃了一下,然后又有一只手拉了一下。
她的眼力,可以判断出两只手不是一个人的手,换句话说,那房里不止一个人。
小姐失踪,下人都出去找,连主人都站在院子里,这是什么人,居然还可以坐在屋子里等消息?
过了一会,平云夫人出来,再次正式地向两人道了谢,又请两人入内喝茶,燕绥文臻也便不客气地进去了,进入外厅的时候文臻观察了一下,发现里头安安静静的毫无声息。
平云夫人亲自相陪,和两人娓娓说起孩子的生来带病以及喜欢乱跑,她看两人的眼神,和先前又有些不同,先前是全然的警惕,此刻警惕犹在,多了些审视和打量,却又含着些淡淡的感激。
文臻总觉得,这些变化,就发生在她听说孩子不见了然后回到自己院子的这段时间内。
她想了想,道:“夫人,我们找到小姐的时候,看见她正在喝一种奇怪的液体……”
平云夫人脸颊抽了抽,勉强笑道:“她自小有病,这是她的药。”
燕绥从怀里取出那瓶子,“药?”
平云夫人脸色比那“药”还难看,失态地伸手去夺,“给我!”
燕绥手一缩,当着她的面又塞回袖子里,淡淡道:“既然是药,正好,我也有病,可以尝一尝。”
平云夫人咬牙,半晌却又笑了,一掠鬓道:“你爱尝便尝呗。”
燕绥向来是怼人的红脸,文臻的角色就是个白脸,笑着拉了燕绥一下,和平云夫人道:“夫人莫忧心,我们俩略通医术,自然知道这不是个好东西。拿了这药,是想看看能不能研制出解药来。至不济也要易小姐解了对这东西的瘾,好歹过几天正常日子。”
平云夫人正在喝茶,手一顿,一盏茶险些泼在手上。
定了好一会儿,她才猛地放下茶杯,一把抓住了文臻的手,近乎失态地急切地道:“你看出来了?你有办法?你真的有办法?!”
文臻笑道:“不敢说十分把握,但总得试试。”
平云夫人的手指微微颤抖,抖了好一会,才霍然松开文臻,转过头,手指轻轻按了按眼角,轻声道:“抱歉,失态了。”
文臻凝视着她,觉得这女子性格复杂多变,也可风流冶艳,不缺冷漠心机,但忠于自己母亲的身份,为人母时便十分端庄。
她对这瓶子里的药也很有兴趣,记得闻家毒经里似乎有提过,和传说中用来“洗血换颜”的一种毒物很相似。
她感叹了一声,道:“囡囡才几岁,要受这样的活罪,我自然要想办法的。”
平云夫人痴痴地道:“十年了,这样的活罪,十年了……”
文臻怔了怔,看那孩子皮肤五官,才像三四岁的孩子,怎么已经十岁了吗?
她心中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但又捕捉不住。
平云夫人又愣了一会,才忽然道:“夜深了,两位也该安寝了,我这便送两位出去。”
文臻燕绥也不惊异,站起身来随她走到院子中,平云夫人斥退下人,才道:“你二位不是普通人,来这易家大院所为何事,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二位如果真能帮我囡囡解了毒,或者也不用解毒,只要她不用这样贪恋这可怕的东西,我便愿为二位所驱使……”她偏头看了看东首,道:“家主身边有一群影子护卫,伺候他的一切起居,这些人永远不会背叛,藏在家主所住的丹崖居之内。家主倒下应该是真的,因为我曾经被影子护卫胁迫着,带着囡囡试图去救他,但是没有成功。哦对了,囡囡是他的孩子,他受了问药长老蛊惑,说用血脉最近的孩子,从母胎就开始养新血,然后长成之后给他换血,便可获新生。他……他连亲生女儿都能下手,我还怀着囡囡,便被用了药,囡囡生下来便是……”她哽了一下,泪光泛起,“囡囡生下来后,每旬也会由家主赐一瓶那药,说是治瘤子的,我一直不知道,还十分感恩……直到家主倒下那晚,影子护卫把我们母女带去,要换囡囡的血,却因为问药长老也死了,没人懂怎么做而失败,我这才知道……这才知道……”
文臻慢慢搓了搓胳膊。
易勒石,为了治愈自己的病,这是已经疯了吧?
平云夫人好半晌才吸一口气,“……囡囡虽然逃了一劫,但是对那种药已经上瘾,竟是离不开了。而她越吃那种药,她的瘤子就越重,发作起来也越癫狂,她会突然伤人,手段离奇,在天星台待久了的人,最后都会变成疯子……所以我不敢和她睡,我不怕受伤,我怕被她刺死她也活不下去,侍女们也不敢靠近她,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她每夜都在外游荡,在天星台废墟里找那药……”她平静地叙说,眼泪却已经无声无息流下来,将镶了珍珠的高领衣裳打湿了一片。
文臻只道:“夫人放心,我会尽力。”
平云夫人稍稍平静了些,想了想又道:“家主虽然倒下,昏聩不能视事。但好像并不是完全没有知觉,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依旧能对影子护卫下令。不过影子护卫并没有想象中的人多,而且家主一开始倒下的时候,我曾经贴身伺候过一阵,每夜子时,是影子护卫人最少的时候。”
文臻笑道:“多谢夫人言无不尽,但是我们并不打算试探易家主的情形,毕竟自己小命重要是不是?”
平云夫人懒懒笑了笑,道:“谁说不是呢?我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听没听,在不在意,最后会做什么,我不明白,也不晓得。”
文臻笑:“夫人是聪明人。”
两人客客气气告别,跨出门槛,听着身后院门关闭的声音,文臻问燕绥:“你信她吗?”
燕绥懒洋洋地道:“半真半假吧。毕竟密罗香没有对她发挥作用不是吗。”
这是一大疑点,文臻又回头看一眼平云夫人的院子,灯光很快就灭了,整座院子就和整个易家一样,安静得像个坟场。
而此时,易家大院之外。
提堂长老正在宴请交好的呔族长老。
易人离携厉笑准备逛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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