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上半夜无事,除了文蛋蛋总在做噩梦自己被煎了之外。
很多人睡得很迟,因为在打包行李,文臻想办的事已经算是办完,现在治病是第一要务,接下来她打算去一趟大燕。
下半夜的时候,素来起得早的闻近檀,想起昨夜的豆子泡得早,现在可以磨豆浆了,便拿了豆子,去院子外头的磨盘那亲自磨。
院子外头耿光守夜,便在一旁打下手,一盆豆浆磨好了,他帮忙抱进去,再换一个空盆来。
可等耿光放好豆浆拿着空盆再出来,看见的就是磨盘旁地上流了一地的豆浆,而闻近檀已经不见踪影。
片刻后,文臻等人都穿戴齐整,站在了磨盘旁。
磨盘旁有一些杂乱的脚印,看印子是下山去了,但是文臻燕绥都不这么认为,两人示意看看周围草丛,清晨滑草,自然留不下什么痕迹,但是英语很快在草丛下找到半根簪头。
闻近檀有点吃亏,扮了个男人,饰物不多,英语一路追下去,又找到一截簪尾一截玉环,一直追到索道处,很明显闻近檀被掳之后,对方故布疑阵,安排一部分人走山道下山,带着闻近檀的人却从乱草丛中过,攀了一段山崖,去了索道入口,从索道走了。
索道连着五峰,不能确定到底是去哪一峰,众人赶到索道前,却见索道前挤挤挨挨的全是人。文臻等人被挤到了几丈开外,别说去询问索道看守者,连个缝都钻不进去。
所有人都神情兴奋,交头接耳,上天梯之声不绝。文臻这才想起来,原来今日是上天梯之比。
上天梯的主场在燧峰,五峰之中属火,燧峰有离火坛,五峰第四峰,掌五峰弟子陟罚臧否之事,算是法务和人事部门,又有权,又热门,向来不缺人巴结。
燧峰并不是五峰山最高的山峰,却有一道最长的阶梯,长达九百九十九阶,又称云阶。云阶高耸入云,一眼望去,如接青天,历年的五峰山大比就是在那里举行的,负者坠落尘埃,胜者拾阶而上,是为上天梯。
今天是正日子,各峰弟子,但凡有点野心的,都一早赶在各峰索道处排队。
因为上天梯有个规矩,一步一比,逐步挑战,但如果能尽早走完那九百九十九阶的,一样能获得高位,还能获得共济盟的秘密大礼。毕竟运气和智慧,也是实力的一种。
这秘密大礼,每一次都不一样,有时候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有时候是珍贵无伦的丹药,有时候是奇花异草,有时候是高深武学。
所以众人都想抢着第一个坐索道过山,早点踏上云阶。
耿光等人刚进去就险些被人潮推出来,好容易挤到索道那头,还没问就被七嘴八舌抢队插队的人打断,看守索道的人对他的询问听而不闻,只埋头不耐烦地大声喝:“排队排队!任你什么杀人放火找人丢狗都统统给我排队!”
“三娘,这可怎么办?”耿光又挤出来,一头汗地问文臻。
文臻脸上疙瘩都掉了,戴着个面具,看一眼耿光,叹口气。金吾卫那种高贵出身的人,哪里擅长和这些山野土匪打交道。
这些是能和他们讲道理的人吗?
“以情动人,以理服人……”
耿光:“?”
“如果这都不成,那就以拳头打人。”
“哦……”
易人离早已不耐烦地大声道:“诸位!麻烦让让,我们寻人,顾大哥被贼人掳了!”
没人理。
“你们吃了顾大哥多少豆腐皮包子,还有没有良心了!”
有少部分人让开道路。
前头还是人山人海,还有人推搡君莫晓:“走开!自家的人看不好,来这挤什么挤?没看见爷们有急事!”
“人命还没你一个小队长重要是吧?豆腐皮包子都喂了狗是吧?”君莫晓一拳头便撂翻了那家伙,“还上天梯呢!就你们这德行,下地狱去吧!”
人群立即愤怒了,潮水般涌过来,“碍事的都滚开!”
易人离呵呵一笑,捋起袖子,鞭子一抽,便抽翻了七八个。
片刻后,一地落花流水里,文臻问看守索道的人:“大约半个时辰前,可有见着有人被挟持而行?去了哪座峰?”
看守索道的人只一犹豫,就被易人离的鞭子甩到了索道上,大头朝下悬空一吊,
“去……去了燧峰……”
文臻皱了眉。
今日燧峰全是人,是最好藏人也最难追踪的地方。而且燧峰四周都封山,只留了云阶千层,要去燧峰,只能去爬上天梯。
那就爬吧。
“现在要坐索道,就等于报名参加上天梯。”守索道的人斜眼看文臻。
“报就报呗。”文臻刚想填燕绥名字,好让殿下活动活动筋骨,以最快速度将闻近檀救出来,暴露身份也没关系,反正救完就走人。
结果看守人提醒:“你们这一群,只有扈三娘在共济盟名册上,只能填三娘名字。其余人虽可参加,但成绩不一定能认。”
不能认就不能认,谁还稀罕一个共济盟。
文臻大笔一挥填上自己名字,和燕绥坐上篮筐,其余人也分坐篮筐直奔燧峰。
燧峰脚下,一处宽阔如足球场的平台上,此刻黑压压都是人,分着白青黑红黄五色衣裳,正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
广场四侧有巨大雕塑,西方白虎,东方青龙,北方玄武,南方朱雀。中央牌楼则一左一右各一只麒麟,麒麟门后便是九百九十九汉白玉云阶,阶梯高接云天,浮云迤逦于腰,半山之上,桃李灼灼,红云遍染,昨夜也不知道哪个山头下了雨,一道霓虹跨越青峰,在薄云妖桃之间挥舞七色画笔,染半天琉璃色。
文臻仰头看了一会,愣是看不到顶,觉得这阶梯真是治疗颈椎病的绝佳法宝。
英语跟在两人身边,到了燧峰入口处便消失了,过了一会回来道:“痕迹消失了,但应该就在燧峰,对方对此地很是熟悉。”
那就是燧峰的人了。
文臻一抬头,正看见麒麟门后,阶梯上方,人员都已经到位,其中有个五短身材,特别刺眼。
共济盟的上天梯名字听起来风雅,但真正的规则却充满了土匪才有的随意和匪气,喽啰只能站在最底下,然后十级之上是队目,大抵有五十人,根据排名高低各占一级,百级之上是百夫,这样的中层头目大抵有三十人,四百阶上站着五坛坛主,五百级上站着军师,六百级是四当家,七百级是三当家,八百级是二当家,九百级是至高护法,最后一级就是大当家。
每个人可以挑战比自己阶层高的对手,所以地位越低,爬上去越难。
文臻凝视着那直入云天的高梯,对燕绥手一摊,“唐五那个令牌,借我一下。”
燕绥向来对她不吝啬,但是唐羡之的东西,是绝对不会主动给她的,此时听她开口,斜睨她一眼,终究是明白她的用意,便回头对德语看了一眼。
德语从袖子里摸出那个令牌,文臻摇摇头。
不管唐羡之那个令牌到底能做什么用,但是属于唐家高层是真的,燕绥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就扔给属下,那种睥睨心性真是没救。
她将那令牌栓在了腰侧,一个有点碍事却十分显眼的地方。
英语和中文忽然揪了一个人过来,掼在了文臻的脚下,文臻认出这两人就是昨天拥卫在五短身材身边的人。
中文道:“豆浆包子还是有用的,有人偷偷告诉我们,看见这人昨晚出现在飞流峰。”
“说,你们昨晚把人掳哪去了!”
“你们说啥?俺听不懂。”那汉子兀自装傻,也没见多畏惧,斜眼看着文臻。
文臻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豆浆包子有些人吃了懂得还情,有的人吃了却只晓得奸淫掳掠,早知道还不如喂狗。顾大哥,昨晚你们把她弄去了哪里?说清楚,我就不和你计较,不把你这阵子吃下去的豆浆都打出来。”
“你这话说得奇怪,”那人梗着脖子,“一个汉子,我们掳他做甚?又没有龙阳之好。”
“哪来这么多废话呢。”文臻笑,“我管你们有没有龙阳之好?我就管你们要人,要不到,我就让你从此就真的只能龙阳之好了,还是下头的那个。”
“本山之内不允许私下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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