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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

家徒四壁，连小偷都不愿意造访，女孩每天找些野菜充饥，饿得面黄肌瘦。

十岁生辰，她在破旧的屋子里带着饥寒度过，外面下着鹅毛大雪。

与此同时，颜家门庭若市，宾客络绎不绝，昂贵的礼物只为换得一个跟福星见面的机会。

颜清穿着一身大红色袄子，发饰都是纯金打造的，两只蝴蝶栩栩如生，仿佛马上就要扇动翅膀飞起来。

丫鬟在旁提醒她要注意表情，她硬挤出一个笑容，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家里这么多人，非要我出来抛头露面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些人来咱们府上就是为了看您。”

颜清当然知道，只是她不想把自己当成商品展览。

因为那个传言，这些年家里越来越热闹，连皇族也横插一脚，封她为什么清平县主，这更加让那些攀炎附势的人找到了机会，拼了命地跑来结交。

她只想简简单单地活着，长大之后继承家里的财产，再找几个美姬陪伴身侧，逍遥快活地过完这一生。

谁知道谣言越传越广，被皇室给盯上了。

这么一来，她想过悠闲日子的想法就彻底泡汤了。

“好烦啊若水，咱俩逃跑吧?”

“不好吧小姐，老爷知道了责罚我们的。”

又一个人过来，身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是本朝颇受赞誉的女相。

颜清露出营业性微笑，甜甜地问好，从她手里接过礼物。

“这是我和长公主殿下一起准备的，希望你喜欢。”

谢蕴为人谦和，在颜清面前从不摆架子，相对来说颜清还挺喜欢她的。

“多谢谢大人和长公主殿下，我很喜欢。”

“还没看就说喜欢?”谢蕴轻轻挑眉。

颜清笑得更加灿烂，露出两颗小虎牙: “无论是什么，只要是您和长公主殿下给我的，我就喜欢。”

谢蕴被她的态度雀跃，脸上的笑意加深: “真是人小鬼大，去玩吧，改日我带你去游湖，长公主殿下甚是想念你。”

“我也甚是想念长公主殿下，请您务必帮我传达我的思念。”

颜清说完借着谢蕴的身形遮掩从侧门溜了出去，若水跟在她身后，怀里抱着沉重的楠木匣子。

主仆俩狗狗祟祟的从后门出来，在街上游荡了一会儿之后天上下起了雪。

“小姐，咱们回去吧，要是您冻着了，老爷和夫人会生气的。”

“放心，咱俩有难同当，要是他们打你我跟你一起承担。”

若水没话可说了，乖乖跟着她。

两人走街串巷到了一处破败的院落。

颜清站在门口，眼神跟冰雪一样寒冷， “若水，去买几个肉包子，再买两身棉衣，就按照我的尺寸买。”

若水: “?”家里定制的衣服都多到穿不完，为什么买成衣?

“去吧，我在此处等你。”颜清没有过多解释。

若水把怀里的匣子交给她，说: “那您一定要乖乖等我，不要到处乱跑。”

“知道了，你比我娘还啰嗦。”

若水走后，颜清打开了匣子，里面是两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圆润有光泽，想来应该价值不菲。

既然是长公主的礼物，那必然是好东西，但颜清对这种俗物兴趣不大，反而更想知道里头那个人怎么样了。

她一步步走近，在快要靠近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女孩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头枯黄的头发凌乱地扎着，面黄肌瘦，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冷得瑟瑟发抖。

两人相对而站，反差鲜明。

“你……是谁?”

颜清听着她艰难地发音，嗤笑一声: “我?我是来救你的仙女。”

女孩盯着她看了许久，转身回去并关上门。

颜清第一次被人无视，胜负欲一下子就上来了，她想，她一定要驯服这匹野马。

“喂，开门，我真的是来救你的!”

女孩再次打开门，蜡黄的脸上毫无情绪，就像面前站着是的一个木桩。

颜清从盒子里拿出一颗东珠给她，道: “拿这个去换钱，应该足够你活到及笄了，及笄之后来找我，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女孩不接，东珠掉在地上滚了好远。

颜清没想到她这么难搞，从怀里掏出钱袋，把所有钱都给了她。

“只有这么多，拿着!”

这次女孩没有直接拒绝，因为她认得那是什么。银子，可以买吃的东西，以后就不用挨饿了。

她只是在想，该不该收下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的银钱。

旁人见了她都离得远远的，生怕沾上什么污秽似的，只有这个人不怕她，还愿意给她钱。

“你为什么……给我钱?”

颜清展颜一笑，耸着肩翘起唇角: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看你可怜啊。”

说完她怕女孩不明白，又加了一句: “不是白给你的，长大之后你要来给我做牛做马报答。”

她把银子装进钱袋里塞到女孩手上，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

这次女孩没有再拒绝，而是认真诚恳地说了谢谢。母亲告诉过她，这种情况下要说谢谢。

颜清又是一笑，似是心情不错: “还知道说谢谢，看来还没傻到那个份儿上。”

外头寒风呼啸，鹅毛大的雪花被吹到檐下，颜清冷得颤了一下，推开女孩挤进了屋里。

门关上的一瞬，风雪被阻隔在外，但并不暖和。

颜清看着屋里的陈设，想到了前不久夫子新教的成语——家徒四壁。

这比她养的猫住的猫窝还要简陋，人真的能住下去吗?

“喂，要不你跟我回去吧?”

女孩看着她，不说话。

“我家就算是下人住的地方，也比这里好一千倍，你跟我回去不会挨饿受冻的。”

女孩摇头，说: “娘亲说，她会……回来。”

颜清沉默半晌，道: “随便你吧。”

她毫不在意地在桌前坐下，尝了一口女孩的晚饭，然后就吐了。

“这是人吃的吗?你一天就吃这个?”

女孩点点头，坐在她面前，端起碗开始吃。

颜清按住她的手，声音软了几分: “再等等，我让人去给你买吃的了，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若水中气十足的声音:

“小姐，你在哪儿?!”

“我在里面呢，你进来。”

若水抱着大包小包进来，把肉包子放到桌上，拿出棉衣往女孩身上比画一下。

“长度差不多，有点太宽了。”

颜清道: “没事，能穿就成。”

这灾星这样都能活，衣服宽大一点怎么了。

肉包子的香味在勾引女孩，她咽了口口水，望向面前的颜清，颜清轻声: “吃吧，都是给你买的。”

若水买了十个肉包子，棉衣也三身，把自己的工钱花了个精光，不过她毫不担心，因为小姐补贴更多给她。

颜清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女孩，心里有种莫名的成就感，她支着下巴静静看着她吃，在吃到第五个的时候，出声阻止。

“别一次吃太多，胃会不舒服。”

女孩闻言放下手里的包子，轻轻点头。

天色渐晚，风雪愈发大了起来，颜清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临走前她问女孩叫什么名字，女孩磕磕巴巴地说: “云……云……”

“云筠?”颜清脱口而出，仿佛这个名字早就刻在脑子里。

女孩摇头，想要解释不是，但颜清不给她机会。

“不管以前是不是，现在是了。”

颜清提着裙摆跨出门槛，回头朝她一笑: “别忘了答应我的事，一定要来找我。”

“云筠。”

——

时光荏苒，转眼五年过去，这五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圣上病危后五公主造反，被长公主射杀于宫门口，长公主也被淬了毒的匕首所伤。

继位之后，长公主的身体每况愈下，不出半年便撒手人寰，她没有子嗣，临终前封清平县主为太女，继承大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