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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烟读懂了她的潜台词,深呼吸。
反正都丢了一次脸,不在乎破罐子破摔。
她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无所谓,反正我会赚钱。”
夏炎本来想讽刺两句她能怎么赚钱,后来又想起盛烟似乎还在街头乐队卖过唱,于是又闭上嘴巴。
“那你准备怎么气他?”她换了个话题,表情莫测。
盛烟沉默着思考片刻,突然说:“之前盛译说过,想把我玩儿乐队的样子录下发给我爸,后来因为学校不在一起,所以不了了之。”
她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其实他比我更擅长惹他生气。”
也更擅长在盛昌平面前败坏“敌人”形象。
夏炎挑眉,恍然:“所以你才这么执着想让乐队展开活动。”
看起来那样肆意的一个人,没想到动机居然可笑的幼稚。
果然还是被宠坏的富家小姐。
就连叛逆都带着浪漫的理想主义色彩。
“算是吧。”盛烟长舒一口气,看向夏炎,“之前还有点犹豫,不过就在刚刚我决定了——就算没有最好的吉他,没有最好的编曲,我也要做,大不了提前录个混音。”
她是天生的领导者,一旦下定决心,便会排除万难。
夏炎看着盛烟的神情,来了兴致:“什么时候?”
盛烟歪着脑袋想了会儿,笃定道:“元旦晚会吧,既然要录,当然要录大场面。”
按照往年惯例,海中元旦晚会在体育馆举办,会请专业团队进行场地搭建,还会聘请校外的专业人员穿插节目,到时候全校师生黑压压挤成一团,规模不可谓不宏大。
夏炎点点头:“挺好。”
“不管怎么说,今晚是我唐突了。”
话题几经转移,盛烟已经能直面自己的窘况,彻底冷静下来。
她重新掌握了控场节奏,坚持说:“如果你感到被冒犯,我道歉。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故意看你笑话的。而且要论‘赔偿’,你看的好戏不比我少。”
夏炎没吭声。
她转身把喝完了的空水杯放回桌上,没头没脑来了句:“我家没沙发。”
所以不能留宿。
盛烟读懂了潜台词:这事算翻篇了。
盛烟抿抿嘴唇,砰砰乱跳的心彻底定了下来。
她表面仍然风轻云淡地“哦”了一声:“那我走了,明天学校见。”
她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没想到夏炎又折返出来,叫住她:“我答应你。”
盛烟一愣。
夏炎看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元旦晚会我可以帮你,但我有两个条件。”
“什么?”
“第一,我可以像校庆那样帮你们纠音,编曲,可以事先录音,但我不会登台。”
上次登台夏炎记忆尤深。
乐队全员站在小小的舞台上,明明彼此没有接触,但眼神、音符却在台上的方寸间扭转、纠缠。
是比一群人挤在ktv里更令人喘不过气的距离。
招新过后,很长一段时间,别人看到夏炎不再直呼其名,而是“那个乐队的吉他手”。
她再次属于“某个团体”。
——她真的属于这个团体吗?
而且舞台就像个黑洞,能把所有的情绪吸收,再释放。
会上瘾。
好像之后一切的时间,思绪,未来,全部都要为之献祭。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拿,明知不可触碰的便不要触碰。”
夏炎还没想好要不要明知故犯。
盛烟今天情绪大起大落,夏炎答应她属于未曾设想的意外之喜。
她惊讶不已:“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夏炎漫不经心收回视线:“谁知道,可能听完某人吵架后,我心情好了一点吧。”
“还有呢?”她问。
夏炎说:“第二,我想知道结果。”
盛烟皱起眉毛。
夏炎解释:“就当是我要的‘补偿’,我很好奇你爸看到乐队的反应。”
盛烟没想到第二个条件居然是这个。
“为什么? ”
“吃瓜吃全套,看戏看全场,谁不爱看豪门八卦呢?”夏炎反问,“成吗?”
明显的借口。
反正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盛烟也不在乎多暴露一点。
而且如果她真的成功了,她也想找人阴暗地为胜利庆贺。
“没问题。”她答应了。
夏炎背过身去,冲盛烟挥挥手:“明天见。”
她没告诉盛烟的是,当初她爸沉迷赌博之前就会经常一连几天都不着家,不是出去喝酒就是出去打牌,偶尔回家,一切都可以成为他发脾气的借口,譬如难吃的饭菜,譬如她没有考满分的成绩;而她妈只会把骂骂咧咧气撒在无法反抗的她身上。小时候夏炎就想,等她长大后有机会一定要报复回去。
可现在夏炎却连气她爸妈都做不到,不是因为她爸已经带着小三远走高飞,也不是因为他妈囿于病床,而是因为她父母根本就不在乎。
因为不在乎,所以做什么都无法让他们生气,只会让他们无休止地感到厌烦。
某种程度上,她们都是独自一人。
只是一个不被选择,一个一无所有。
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夏炎突然很想看看盛昌平能被激怒到什么程度。
她帮她报复回去,就好像她也能对假想敌重拳出击。
夏炎很好奇,如果她爸没有沾上赌瘾,她妈没有被车撞断双腿,她家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她爸会因为她没考满分满屋找鸡毛掸子,她妈会因为她在写作业时偷偷听歌而去扯她的耳机线?
如果一切没有发生,他们看到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何闻莺呢?
她听到或者看到后,会从病床上醒来,像盛昌平一样暴跳如雷吗?
第14章 流水
第二天夏炎翘掉午休,准点出现在音乐教室。
盛烟心领神会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挂起笑:“真想好了。”
夏炎:“嗯。”
谈佳乐正在和其他队员分食钵钵鸡,看到夏炎连筷子上的钵钵鸡都掉下来了:“你怎么来了?”
夏炎把琴包放下:“某人要我来帮忙。”
谈佳乐八卦的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最终锁定更熟一点的盛烟:“怎么说动的?”
两人对视一眼,对昨晚的争吵和失态闭口不谈。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可本被隐藏的伤口彼此袒露,见血,结痂。
于是成为共犯。
盛烟故作神秘:“你猜?”
谈佳乐:“啊啊啊盛烟我讨厌你!”
虞之淇抬了眼皮子问:“你不是死也不来吗? ”
谈佳乐恨不得拿鼓槌去砸虞之淇这个棒槌。
夏炎神态自若:“嗯,我还活着,所以我来了。”
虞之淇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吃钵钵鸡吗?”谈佳乐热情邀请。
夏炎疑狐回问:“你们每天中午都在这里浪费时间吗? ”
谈佳乐哑然。
学生时代最不缺的就是大把可以浪费的时间。
一切痛苦都好像可以在这种漫无目地如流水的时光里被掩埋,分解,最终消散。
元旦晚会还早,大家更多只是把它当作一个紧张学习之余放松的环节,插科打诨是少不了的。
用虞之淇的话来说,就是“得先摸鱼才能进入状态”,盛烟也默许了这种行为——她似乎对她俩的插科打诨乐在其中。
夏炎嘴巴像刀一样毒,做事倒是一板一眼的,之前招新和校庆时间赶,大家都默认争分夺秒,配合得当,现在准备时间一长,矛盾就出现了。
“高中牲的时间怎么能叫浪费呢?这叫享受生活。”虞之淇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而且,今天的食堂太难吃了,加餐情有可原。”
谈佳乐疯狂点头:“吃完钵钵鸡就开始定歌,你真的不来一口吗? ”
今天食堂配的菜分别是:西红柿炒菠萝,苹果红烧肉,豆瓣酱炒得半生的花椰菜,以及正常的小白菜。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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