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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下都铿锵有力,每一次都好像要把鼓面砸破。
盛烟来视察自己的“小生意”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工作室为了迎合圣诞气氛,在玻璃窗上贴了许多圣诞贴纸,门前还放了棵小圣诞树。
在闪烁满天星灯的工作室里,夏炎旁若无人地挥洒汗水,身旁站着一个干干净净的男生,每一个音符都在欢呼雀跃。
他们靠得那样近。
第15章 直线
那画面莫名刺眼。
好像自己亲手养出的花儿被别人摘走,一手带出的学生找了新的老师。
为他人做嫁衣。
唐老师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其实我们一直做的都是一对一,这个女孩儿是隔壁琴行的员工,您不是说要来看看吗?我就让她帮忙盯着点,因为那男生练习总是会偷懒。真的没有偷偷私加学员。”
盛烟没有说话。
唐老师悄悄看她,正准备冲上去把两个孩子都说一通,卷毛注意到门口的动静,浑身警铃大振,连忙推了推夏炎。
夏炎猛然惊醒,猝不及防对上玻璃门外盛烟的审视的目光。
明明什么都没做,夏炎却有种被抓包的背德感。
无论吉他还是钢琴,她都是在盛烟的指引下开始的。
从最初到现在,每次练习盛烟都在身边,以至于好像一旦背着她偷偷玩儿音乐就是错的。
她甚至换了乐器。
唐老师两三步把玻璃门拉开,张口呵斥:“张志成!你又偷懒!”
卷毛虎躯一震。
唐老师还想把炮火轰到夏炎身上,却被盛烟打断:“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没看他。
唐老师诧异:“您和她认识?您早说呀。”
他暗自庆幸,还好没骂出口,差点冲了龙王庙。
夏炎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盛烟面前:“这话不该我问你吗?”
气氛微妙地逆转了。
夏炎视线在盛烟和唐老师身上逡巡,想起刚才瞥到的联系人备注,眯起眼睛:“小盛总……怎么会在我们这种老街破巷里开店?”
老街位置相对偏僻,虽说这条街都做的琴行生意,周边也开了不少培优点,但这条街离夏炎家太近了。
联系上次盛烟偷偷跟她回家,很难不多想。
所以无论是盛烟背地里做生意这种行为,还是选定的地点,都太超出夏炎认知。
前者不像高中学生,后者好似蓄谋已久。
盛烟只晃神了一下就定住。
她不想让唐老师和学员看笑话,说:“换个位置聊?”
“我要看店。”夏炎指了指背后的琴行。
“那就在店里聊。”
盛烟冲唐老师微微颔首,态度不容置疑:“麻烦您了,您先忙去吧。”
“是。”唐老师领着卷毛轻轻和上门。
虽然很想继续留下,但他还没这么胆子敢听老板的八卦。
盛烟跟夏炎进了琴行,满墙挂的木吉他折射着圣诞彩铃的微光,投在老旧的地板上,木板踩上去嘎吱作响,连带悬挂的装饰物叮当摇摆。收银台台面放着夏炎的作业本,拿小木屋模型压着,以免被风吹走。
就像北欧燃烧壁炉的老屋,空中还散发着令人昏昏欲睡的木香。
夏炎给盛烟找了个板凳。
“我没想到你在这里打工。”盛烟没坐,而是撑在台面上,把玩木屋模型,扫了眼桌面上的作业本。
“你觉得可信度高吗?”夏炎冷笑,“我说过不要窥探我的生活,你就是这么答应我的?”
“我发誓!”盛烟定定地看着她。
她发起誓来会盯着人的眼睛看,语气缓慢而低沉,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真的不是有意,只是上次不小心去你家后回校时发现了这个地方,后来又让乐乐做了个调查……你知道的,她外联部的,也爱和外头公司打交道,我觉得位置价钱都很合适,就租了下来。”
这话不假。
这条街一左一右连着两所学校,许多学生会抄近道从这里穿过,教培和琴行是这条街的生意主旋律,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只是夏炎打工的二手店在街上位置稍偏一点儿,客流量相对少些。
“你倒是和谈佳乐配合得好。”夏炎语气松了些,带着些揶揄,“所以你来这里开店?”
她半开玩笑:“是不是以后还要带着谈佳乐一起开公司?”
“我俩从小认识,她刚好对这方面感兴趣,未必不可以。而且我早就有想法了,只不过之前资金有限,没找到合适的。”盛烟淡淡道,“你那天也听到了,盛昌平不是要跟我撇清关系吗?我总不能饿死吧。”
“你哪儿来的钱?”
“之前攒的。”
“可你还没成年,怎么签的合同?”夏炎不解。
“让司机代签,背着盛昌平,收益分成。”盛烟条例清晰。
夏炎恍然,自问自答:“你哪里来的时间……所以也是司机代理?”
盛烟纠正:“不,大方向和细节我都跟,只不过需要他跑腿。”
夏炎逐渐被说服。
“……真能挣钱啊?这地方这么偏。”
夏炎语气有点酸,她一度想过无数种赚钱的方法,但从没想过钱生钱这种方式。
她和盛烟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点夏炎一直清楚。
只是最近在一起厮混让她快要忘记这些。
纵然音符可以连接五条平行横线,但沟壑依然存在,这些平行线拥有不会相交。
盛烟轻笑了下,她手指掀开夏炎作业卷子,抬头:“正是因为地方偏,所以要做差异化竞争。”
夏炎:?
盛烟眼神示意,夏炎才注意到盛烟还带了个包。
包里鼓鼓囊囊,搁在板凳上,拉链被挤开一角。
夏炎一翻,发现全是复印的笔记。
“期中联考全省第一的高三笔记,没人不想要吧?”
盛烟眨眼,语气得意。
“既然做的是高考客户群,当然要看到核心需求。”
“没想到你还有做生意的天赋。”
“可能这就是遗传吧。”
盛烟自然而然接话,后知后觉自己遗传的是盛昌平的“天赋”。
她笑意淡了下来:“刚才当我没说。”
夏炎知趣没提。
“所以你今天是来送笔记的?”
“是,节假日有空,顺便来看看。”
两人微微沉默。
节假日本应呼朋唤友同家人团聚,但却是她们最自由的时间。
卢梭说,人人生来自由,而无所不在枷锁之中。
马克思说,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那么把这些关键社会枷锁拿掉之后,我们还剩下什么?
“总之,我这次真的没有跟踪你。”盛烟取出笔记,出门往外走,“你可别把什么账都往我头上算。”
她出门给唐老师送笔记底稿,回来时手里捧着一颗红苹果。
在夏炎疑惑的视线中,盛烟把苹果压在夏炎试卷上,八面玲珑地说道:“平安夜快乐。”
她身上还卷着外头带来的寒气,鼻子被冻得通红,在氤氲的彩灯下眼睛黑亮有神,像误入林间驯鹿。
夏炎心跳漏了一拍,生怕惊扰了似的,微不可闻地从喉咙里说了声:“你也是。”
从未有人给她准备过礼物,所以她也没有过节送礼的习惯。
在夏炎眼里那些都是无聊的仪式,商家的套路。
但现在她头一回意识到没有回礼是一件如此窘迫的事情。
盛烟顺手拿笔在试卷上画了画:“顺便,你第18题辅助线画错了,可以考虑把AD和BC反向延长试试。”
一句话把夏炎拉回无情的数学现实。
人情窘迫荡然无存,只剩大脑发出无能狂怒的叫嚣。
夏炎从耳根红到脖子下逐客令:“事情办完赶紧走!不要打扰我看店!”
盛烟忍俊不禁:“不客气,就当封口费。”
她把食指放在唇边:“要和谈佳乐她们保密哦,我不想这事让太多人知道。”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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